不過嘛.原本在他的設想中,他還想藉此好好刺一刺唐舞麟,以滿足自己的惡趣味來著。
只是看著小少年可憐兮兮的樣子,那些準備好的惡劣的話,終究還是沒能出口。
而且唐舞麟的表現也本來就是他所希望的樣子,不是嗎?
他以為,唐舞麟在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唐三和小舞過後,會對自己生父母是這種傳奇人物,而非常興奮、自豪,甚至與有榮焉。
他好奇,唐舞麟會不會對離開了這樣一對厲害有名到超乎尋常人想像的父母,而開始感到怨恨。
從當初任由聖靈教將唐孜然和琅玥抓走,順勢讓他們去臥底,順應原著劇情,再親自將唐舞麟接回來的那一刻。
他就已經開始布這個局了。
金龍王因為唐舞麟的身世逐步被揭開而惴惴不安。
他早在長久的接觸中,將唐舞麟放在了極其重要的地位上。
而在金龍王的認知,也是他讓戴雲澤給金龍王灌注的記憶里。
金龍王是為了報復唐三,才主動進入唐舞麟的身體,想要用本源力量撐爆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唐舞麟才不得不與親生父母分開。
金龍王害怕將真相告知過後會被唐舞麟厭惡。
但最終的事實表明,唐舞麟沒有。
唐六將其歸於唐孜然和琅玥的教育,真的把他教成了一個非常善良友好的寶寶。
只是他仍舊好奇,唐舞麟會輕易的原諒金龍王,究竟是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覺得沒有立場干涉上一輩的事情。
還是只是沒有意識到,他的親生父母究竟是多麼厲害,以至於在他心中的價值不夠高,所以才動搖不了金龍王的地位呢?
唐六一開始好奇,那惡劣的心思就怎麼也止不住。
就像是有隻貓咪的尖爪子,不停在心上撓。
然後撩撥繃得緊緊的神經,不停給予大腦以興奮的刺激,連指尖都要忍不住抽搐。
他承認。
他就是想看別人在他面前展露屬於人類的劣根性。
他想看悍不畏死者露怯,想看忠貞不渝者背叛。
想看剛韌不屈之人的失控,想看公正不阿之人的自私。
想看裝作不爭不搶的人嫉妒,想看成天笑臉相迎的人怨恨。
想看好人變壞,善良變邪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偏執的想要證明所有人都是在偽裝。
所有人本質上都是惡劣的。
並非常樂於將那層偽裝撕破。
哪怕知道活在這個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在偽裝著自己。
畢竟連他自己都會克制這種衝動。
也許是超脫之後,再度直面背信棄義的兄長,嘗到了逼瘋人家的甜頭。
也許是更早之前,在思維的空間中,被一戟刺穿,靈魂毀損,影響到了他的性情。
又或許.他生來便如此。
只是從前弱小,所以更能克制和偽裝成正常人。
但是一朝獲得此等力量。
然後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不太能拉得住了。
對於唐舞麟。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唐三和小舞了。
唐六期待他因為親生父母的身份而責怪怨恨金龍王,害他與這麼厲害的親生父母分開。
但也欣慰,他即便知道了親生父母是唐三和小舞這種人物。
想到的依然還是唐孜然和琅玥。
會因為從未見過的親生父母而不安。
會因為只是知道了親生父母的身份,就對養父母感到愧疚。
這一切都在向他證明,他看錯了人。
但也沒看錯人。
追求測驗人性,卻又喜歡被人性打臉。
人性的閃光點從不會讓他覺得被灼傷。
因為他也樂於看見——
悍不畏死者,在露怯後仍能重拾勇敢。
剛韌不屈者,在失控後仍能撿起堅決。
裝作不爭不搶之人,敢於直面內心的嫉妒。
成天笑臉相迎之人,坦然接納滋生的怨恨。
所以。
他最終只是對唐舞麟說。
「你覺得這件事重要嗎?」
唐舞麟有些呆呆地看向他。
唐六看著他的眼睛。
「你覺得,你的親生父母是唐三和小舞這件事,重要嗎?」
唐舞麟張了張嘴,有些猶豫地:「親生父母是誰.本來就很重要吧?」
唐六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我的意思是指,親生父母是唐三和小舞這麼厲害的人,這件事重要嗎?
「就算他們是唐三和小舞,又或者只是兩個重名的,實際上跟歷史上那個唐三、小舞,沒有絲毫關係、平平無奇的人。
「這件事,重要嗎?」
唐舞麟好像有些明白了。
但他只是看著唐六,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而唐六也繼續道:「不管他們是歷史上的那個唐三和小舞,還是平平無奇的唐三和小舞。
「重要的難道不是,他們只是你的父親和母親嗎?」
他笑了笑,拿自己舉例子:「就像國師和唐六。這兩個身份對你來說,重要嗎?」
唐舞麟搖搖頭:「不重要。因為小叔叔對我而言,只是小叔。」
「你看,你這不是理解麼?」
唐六一把攬過他的肩膀,讓他看著頭頂小舞雕像的臉。
「所以,不管唐三和小舞是誰,都不重要。
「他們只是你的父親和母親,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還記得我曾經怎麼跟你說的嗎,嗯?
「就那天,我跟你爺爺奶奶,一起去接你的時候。
「你的養父母非常愛你,你的親生父母也非常愛你。
「養父母只會欣慰這個世界上又多了兩個全心全意對你好的人。
「你的親生父母,也只會感激他們給足了你陪伴,好好養大了你,讓你的成長是幸福、快樂,且無憾的。
「你要困惑和糾結的,不是怎麼在兩對父母之中作出選擇。」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
「與其操心這個,你倒不如操心以後過年的時候,如果兩對父母沒住一塊,這個年到底應該怎麼過、在哪兒過。」
唐舞麟也沒忍住被這個說法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