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家二房,正房。
桂二奶奶坐在炕上,拉著兒子的手,捨不得放開眼。
從百味香開業算起,母子兩個也不過大半月沒見,可到底是當娘的心放不下,每天惦記著。
「瘦了,可是讀書辛苦?」桂二奶奶心疼的問道。
哪裡就真瘦了?因為桂五讀書,江氏怕累的丈夫,一日三餐盯著定菜單不說,每晚灶上的火都不熄,戌初(晚上九點)都要加一頓宵夜。燕窩、人參雞湯換著花樣做補湯,一天一碗不重樣。
湯湯水水的補下來,桂五的臉都圓了。
不過桂五乖覺,卻沒有提江氏的用心辛苦,只道:「這一離開家,就想娘做的菜糰子,吃什麼都不香。」
桂二奶奶嗔怪道:「想吃了怎麼不說?尋常他們去鎮上捎帶給你,又費什麼事?」說著話,卻是坐不住了,道:「中午咱們就吃菜糰子,娘這就去給你做。」
這說話之間,楊氏挑了帘子進來,手中端著一個二大碗。
「娘,離中午飯還有會兒呢,不急。」說著,楊氏將手中的碗遞給桂五:「老五先吃碗蛋茶墊墊,曉得你不愛吃甜的,沒灑糖,做的咸口的。」
蛋茶是通州本地的吃食,最是簡單不過。就是白水下荷包蛋,過後再撒糖。
楊氏這碗沒有灑糖,撒了鹽與蔥花,裡面是四隻白嫩嫩的荷包蛋。
桂五雙手接了,謝過楊氏,拿了筷子幾口吃盡了,方問桂二奶奶,道:「娘,我爹呢?怎麼不見?」
「帶著春兒拾掇地去了,順娘手上那十五畝地收回來了,還有楊家之前佃出去的那四畝。」桂二奶奶道。
杜里正用「夏稅」為名坑了桂家一把,要說之前那兩家人不知情是假的。原本那些地雖說轉了人,可到底一個村里住著,梅氏與桂重陽也不好平白無故就讓人退佃。
如今有了「夏稅」的事,那兩戶人家畏懼杜里正也好,還是想要看桂家笑話也好,明顯沒有將桂家放在心上,桂家也就無需顧忌,痛快的收回地。
反正不牽扯今年這一季的租子,收回來也容易,告知兩家一聲就罷了。
原本屬於楊銀柱家的那四畝中田還罷,只有幾畝,收回就收回了了;梅家那邊也遇到了一些麻煩,對方少不得道惱哭窮之類,不過梅氏都沒有改主意,還是堅持收回了,倒是惹得梅氏族人又跟著說了一回嘴。
這十九畝中田名義上是長房的,可照管還是要落到桂春身上。
「親兄弟、明算賬」,桂重陽性子大方是大方,可在銀錢賬目上卻極為清晰,從來不含糊,就是怕因為銀錢扯皮傷感情。
因此,這新的手的十九畝中田,桂重陽也與桂春說清楚了,就按照村裡的規矩,收成四六分,桂重陽四、桂春六,農稅桂春交。
雖說是堂親,可按照規矩走,才是長久相處的道理。就是二房長輩,也覺得這話放在前面對,省的稀里糊塗的,到後來兄弟生嫌。
雖說才秋收,離春耕還有小半年,可地里增肥就是這個時候,所以爺孫兩個這些日子常在田間地頭。
桂五從懷裡掏出兩張地契,三十畝的那張交給桂二奶奶,二十五畝的那張遞給楊氏。
桂二奶奶與楊氏都不識字,可卻是見過地契的。
桂二奶奶只覺得燙手,皺眉道:「這買賣才開幾日,又折騰什麼么蛾子?老五啊,你可別走差了道,那可是要你老爹老娘親的命!」
楊氏也不覺欣喜,只帶了惶恐,道:「是啊,老五,家裡日子一日一日好了,這些你還是收回去。」
「娘啊,您就放心吧,這不是趕巧了麼?正好村裡有人賣地,兒子就買了。娘手中這份是三十畝中田,是兒子給二老置的養老田;二嫂手中那是二十五畝,是我給嫂子添的私房,以後嫂子手中也有了進賬,想要給哪個兒孫就給哪個兒孫。」桂五道。
將那二十五畝田直接給楊氏,而不是直接給桂春,是桂五臨時起意。
楊氏心腸不快,可性子直爽,有時候不經意容易得罪人。
楊氏這些年上孝順公婆,下拉扯兩個兒子,是二房實際的頂樑柱。只憑這個,桂家就當好好待楊氏,保證她老來順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