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桂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有桂大姑那樣遷怒老父母,恨不得對娘家落井下石的;也有桂家老姑奶奶這樣,獨生子被連累至死也會反省自身不是,放下不下娘家。
這就是人心。
桂重陽心中唏噓,不好說拒絕的話了,倒是想起一事來,對梅氏道:「姑姑,竹表叔無嗣,咱們給表姐找個兄弟吧。」
梅氏聞言,雙眼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苦笑道:「我何曾沒想過,只是有大伯他們在,不會允的。」
梅青竹有了名正言順的後嗣,就可以收回被梅童生一房占去的宅子與土地。
「作為過契的一個條件呢?寫好字據,即便給竹表叔選嗣,也不涉及二房之前的宅子與田產,之前二房的宅子與田產都有梅秀才兼祧繼承;前提是,梅氏長房不干涉竹表叔選嗣子之事,選嗣人選由姑姑與表姐商議定奪。」桂重陽稍加思量,道。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梅童生父子看重的是二房之前的宅子與田,費不找因那個給梅青竹擇嗣之事增加障礙。
桂重陽相信,自己以後補償梅家二房的,不會比那宅子與田地少。
梅氏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法子,畢竟承嗣繼承家產與祭祀香火兩個是相依相輔,沒有分開的道理。
想要越過貪婪的梅童生為梅家二房擇嗣,似乎也只有放棄二房產業這一個辦法。
梅氏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立時想到一人來,忙道:「重陽提這個,可是看好小八?」
「嗯!」桂重陽點頭道:「我瞧他性子質樸,是個感恩念好的,調教好了以後能做表姐的依靠。加上他境遇艱難,那邊的阻力應該也小。要是能過繼出來,就讓他暫時住咱們家,只當我多個兄弟,相伴著一起讀書。等他以後能支撐門戶,在分出去立門戶,日子總會越來越好。」
桂、梅兩姓,幾輩子的姻親,不應該為十幾年前的一件錯誤就斷了往來。之前桂遠拖累了梅家,害得梅家二房家破人亡,桂重陽希望能將梅家二房重新立起來。
梅氏已是潸然淚下。
世人最重香火,可是有梅秀才給叔父舉幡,村里人就默認梅秀才承繼梅家二房香火,就是梅氏族親那裡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卻是沒有人記得還有個梅青竹沒有香火祭祀。
「若是此事成了,重陽你就是梅家的恩人!」梅氏哽咽道。
桂重陽正色道:「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本就是我爹虧欠了梅家。續上梅家二房香火,好好照顧表姐與姑姑,讓地下諸位長輩安心,這本就是我為人子當做的!」
看著桂重陽瘦了一圈的小臉,梅氏不贊成道:「姑姑曉得你是有擔當的孩子,可是往事已矣,即便想要補償,也不是朝夕能成事,你還是個孩子,莫要心事太重,熬神損了身體,才是追悔莫及!」
桂重陽目光有些迷離,聲音縹緲:「可是,侄兒要是不做這些,不想這些,就不知道自己當做什麼?我不記得我娘,一直跟我爹生活;可我爹就那麼走了,就剩下我孤零零一個,我都不曉得我以後該如何?有了這些『債務』,我才踏實下來,知道以後該幹什麼了……木家村挺好!」
親人死別之苦,又哪裡是桂重陽一個人經過呢?
梅氏的眼淚止不住:「這不是到家了?你還有姑姑,還有你表姐!」
門外,過來幫桂重陽裝箱子的梅朵腳步止住,她不記得娘,也不記得爹,可是……可是她有姑姑啊……以後還多了個弟弟。
*
一晚上過去,似乎有什麼不一樣,又似乎一切如常。
桂重陽站在院子裡刷牙,抬頭看著眼前的柿子樹,上面已經結開始結柿子。
「姑姑,起屋子會不會傷了柿子樹。」桂重陽回頭道。
之前梅朵可是說了,這個柿子樹結的柿子甜似蜜,結一次攢下來能吃一冬,除了柿餅,還有柿霜吃,還能做柿子饅頭、柿子糕,桂重陽可是盼著。
梅氏端著吃食從廚房出來,道:「放心吧,那裡不礙的。」
早飯是小米粥與糜子與白面兩合麵餅,就著醃香椿、拌豇豆兩道小菜。桂重陽看到糜子餅,想起桂二爺爺的話,說了高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