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後,開學儀式才正式舉行。韋家村有二十二個男娃上學,其他各村合起來有六十九名。因為請來了三位教書先生,這些學子被分為三個班。
韋家村二十二個男娃為一個班,金恬覺得學堂里每間屋子足夠寬敞,完全可以容下三四十人的,但本村從七歲至十五歲以下的也就二十二名,超過十五歲的都是家裡重勞力,沒人願意來。
金恬跟村民們說,女娃也可以來上學的,可沒有哪一戶願意送女娃來。他們現在可都敬著金恬是族長夫人,不好直接拒絕說不來,而是找各種藉口。要麼說家裡得要個洗衣做飯的,要麼就要說家裡的女娃做針線活、製衣縫鞋的實在很忙,還有人說自家的女娃性子不好,怕來學堂惹禍。
其實這些人覺得金恬這想法太奇怪了,姑娘家家的上什麼學堂,那不是叫人看笑話麼,何況男女也不能在同一學堂讀書呀。反正在大家的眼裡,女娃讀書就是不正經,他們絕不會讓自家女娃上學堂的。
金恬心裡頗不是滋味,這裡的女娃從小在家幹家務、做針線,更多的則是同大人一樣下地幹活。她們在家人的眼裡,唯一有價值的就是出嫁時能給娘家掙幾兩彩禮。待嫁之後,若是遇到良善人家,那是命中有福,倘若遇到厲害的婆娘粗暴的夫君,這輩子都得隱忍著過。
金恬痛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可她又恨自己無力於改變。她甚至尋思著,待手中寬裕了再辦一所女子學堂,與男娃兒分開,可她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讀。
但當下還有更讓人頭疼的事,近來搶著澆灌,以至於池塘里的水都挑乾涸了,而河裡的水位越來越低。沒想到開學後仍不見有一滴雨下,河都現底了,很多人去河裡淌泥沙。
麥子快收成了影響倒不大,可絕大多數人家都是地少田多,田裡幹得裂縫,稻穀結的谷穗都是空的癟的,緊接著就乾枯落了下來。泥腿子是是靠天吃飯,旱成這樣,大家真擔心稻穀會顆粒無收啊。
對仲勤和金恬來說,雖然自家損失不會太大,因為他們只種三畝稻穀兩畝麥子,其他種的都是藥材,而藥材比稻穀能抗旱一些,收成也會有影響,但不至於絕收。
可他們也著急啊,村民們沒有收成就等於沒有飯吃,光靠一點麥子怎麼養家餬口。犯愁也沒用,河裡都只剩泥沙了,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之後村民們纏著仲勤祭祖求雨,頭一回碰巧老天還真下了一場小雨,可一場可下半日的小雨解不了大旱。接下來無論仲勤怎麼求雨,都是白搭。
麥子收成後,家家戶戶都憂心忡忡,連學堂里的學子們都無心做功課。本就是剛上學堂有很多不適應,甚至有很多人根本聽不懂,學一個多月才識了少許字,書本上的文章讀都讀不通。倒也不乏也幾位聰慧又用心的,但都是家境還不錯的,不必為一口飯而擔憂。
因學堂建在韋家村附近,本村的娃兒一日三餐都在自家吃。而外村的人,離家近的中午也回家吃。只有離家遠的人住讀,他們每周帶糧帶菜過來,由崔地主家帶來的家僕幫著做飯菜。
本村的人讀書本就是不要錢的,仲勤和金恬商量著是無論如何不能給他們無償做午飯吃,因為一旦開了這個頭,到時候因旱很多人家沒有飯吃,便會都吵著來學堂吃。若是全村的人都吵著來上學堂來吃免費的午餐,他們能支撐到幾時?
何況因旱,商賈要貨漸少,作坊的買賣差了許多,蓋學堂和賒殷尚家田地的債都沒還清。現在看來,藥材收入肯定也不會太好,他們也沒那個能力養著本村好幾百號人。更者,整個楊柳鎮有近萬人呢,要是得知韋家村能吃免費的,他們是不是也會來搶著吃?
其實金恬心裡也清楚,哪怕自己不吃不喝養著全村的人,好事做多了,到時候做一件不好的事,大家就會有怨言了,所以絕不能慣著村里人。
最近大貴和楊春兒也很憂愁,雖大貴在仲勤那兒掙著錢,可是眼見著田裡可能會顆粒無收,他們哪能不心急。楊春兒也快生娃了,年後姜氏就沒讓她去作坊里做飯,想到等娃兒生了後,家裡越來越拮据,他們甚是憂心。
季秋卻無所謂,稻穀旱得快死了,但他的藥鋪子生意還是有的,雖然各家各戶都緊巴著不敢花錢,可是病重了命要緊,還是得喝藥。他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不尋思著娶親,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