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廳角落處,幾名府學的同年看著張昭敬酒後往內院而去,各自感慨著。
「你們說張子尚何時會回府學讀書?咱們可以親近親近。」
誰成親時要是天子送來的手書,那不得吹噓一輩子?今日這婚禮,是夠資格成為弘治十四年茶餘飯後的話題。
曹朗頭戴儒巾,穿著月白色的儒衫。縱然是初夏的夜晚微微有些熱,他正襟而坐,領口的扣子沒有解開,風度峻整。說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咱們…」
話未說完,就聽得外面的院落里有人喊道:「吳管家要跳河。」
這話唬的不少人出去查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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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院落東面的角門外,月亮的清幽的光芒照落在小河、樹林、石橋上。
張昭的管家吳春時正抱著酒瓶子坐在地上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嘴裡念叨道:「老爺,夫人,你們來看看啊。少爺今天成親了。」
「都別攔著我。別攔著我。我要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老爺。」吳春時給人扶起來,卻掙扎著要往河邊走。唬的一群人趕緊拉住他。
吳臣在人群外。他很難理解這種情緒。在他看來,他父親只是張家的長工而已。
有人來勸。負責酒廠生產的老吳的大兒子吳言嘆口氣,道:「今天少爺大喜的日子,讓我爹高興一下吧!」
他成年後便去通州碼頭賣力氣。這些年回來的很少。直到去年才得以擺脫貧苦交加的困境,回到村里來做事。這些天,他目睹父親盡心盡力的做事,有點明白父親內心裡的感受。
這裡正鬧騰著。只見吳春時的女婿、東劉村人、張昭的護衛隊長劉二狗被人喊來。二狗大步流星的過來,將圍著岳父的人扒拉開,一巴掌削在吳春時的腦袋上,再單手將吳春時給拎起來,喝道:「鬧什麼?回去睡覺。」
吳春時瞪著眼睛要罵女婿,但終究是給拎走了。
「二狗這渾人,連他老泰山都敢打。」
圍觀的眾人散去,一個小插曲就此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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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康聽到消息時插曲已經結束,他想了想,便沒回到酒席中去,而是返回家中。
他原來的家在蔣家莊中,後來少爺提供住處,寡母便搬過來住。中間還搬了一次家。現在住在新宅東面的居住區中。
前後鄰居的瓦房小院中基本都亮著油燈。百米的巷子中安靜。陳康帶著微醺的酒意回到家中。
陳大娘早吃過流水席回來,打水給兒子洗臉,擔憂的道:「康兒,你沒做錯什麼事吧?」她是個將近四十歲的婦人。寡婦門前是非多。她這些年很艱難的將兒子帶大,小心謹慎。
陳康呼著酒氣,在窗邊洗著臉,「娘,你怎麼問這個?」
陳大娘坐在旁邊的木椅中,道:「我在府里去吃流水席,聽那些人你本來在國泰商行當掌柜,這兩天又被少爺調去軍中。康兒,咱們做人要有良心。娘把你養這麼大,那麼困難,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少爺待咱們不薄。」
陳康擦著臉上的水珠,笑道:「娘,你想哪裡去了?是我主動給少爺提出來去軍中。不久之後,新軍衛肯定要上戰場。我要去建功立業,給娘掙個誥命回來。」
陳大娘比較脆弱,一聽獨子要上戰場,眼淚嘩嘩的掉下來,先把陳康數落了一頓,見事情不可更改,催道:「那娘給你說門親事?陳家不能斷後。」
陳康好不容易哄好自己的老娘,這時給追婚,道:「娘,我喜歡的姑娘還沒長大。」
小霞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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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娘催兒子結婚時,張昭已經走回到正房大院中。一溜的紅色燈籠在夜色中喜慶的掛在屋檐。
「咯吱…」
張昭推開正房的大門,就看到這麼一副場景:臥室里,本來應該乖乖等候在圓桌邊的婉兒,早把紅蓋頭掀起來,將沉重的鳳冠擱在桌上,和穿著灰金菊色的長衫的方小娘子兩人正在桌子邊坐著吃點心。
「二哥…」
婉兒給張昭突然進來給嚇一跳,從椅中站起來,這才想著周大娘和韓娘子叮囑的要讓丈夫掀起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