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浸潤著南口村。早飯後,李婉兒在房間裡看著氤氳的雨霧飄蕩在天地間。
昨天傍晚里的「交鋒」已經過去,想著給拿到銀庫里的那一千兩銀子有點恍惚如夢的感覺。
這樣就簡單的白賺一千兩銀子?家裡的酒廠天天忙到連軸轉,三班倒,一個月也才進賬七八兩銀子啊!這錢來的太容易。
一千兩銀子的購買力很嚇人的。二哥早在信里說好,這銀子用來辦她和二哥的婚禮。她得好好想想怎麼花呢。她大哥前些時日還專門來了南口村見她,說了婚禮那天會來。
當然,要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燒制玻璃的配方價值連城,就這麼「交給」壽齡侯府,其實又虧的慌。她真是不懂二哥為何要故意這麼做?
「方姐姐,你說二哥這是為什麼呀?」李婉兒在梨花木大案面前,鋪開白紙,提起狼毫準備寫臨摹「顏真卿」的字貼。
張府的正房大院,東西廂房和寬敞的正房是連通的。李婉兒住在東廂房,方小娘子住在廂房。兩人的慣例是早上在正房的花廳里吃飯,然後去管事處。
李婉兒今天沒去管事處,而是略作休息。信,昨晚就寫了。今天早上有人送到張昭哪裡。所以,早飯後李婉兒回來練字。這是她每日的功課之一。
方小娘子則是陪著她。她倒沒有舞文弄墨,而是拿著本閒書在山水畫下的木椅中看著。手邊有一碗清茶,茶香裊裊。配著她嫻靜、明秀的容顏,頗具古韻。
方小娘子放下書,細聲道:「這我哪裡知道?他有他的道理。我們在南口村這裡按照他的吩咐做便是。壽齡侯府大概還以為他們占了便宜。但是,他們怕是不知道這是我們故意放給他們的。婉兒,這件事的戰場已經不在南口村中,而是轉移到京城那邊。」說著話,走過來看婉兒練字。
李婉兒輕輕的點頭,「嗯。」手裡的狼毫筆鋒微微一頓。她關心著局勢的發展。
雖然二哥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她其實知道,那是二哥在深夜裡反覆思考、推敲後的表象而已。
聽吳叔說,壽齡侯在京城中凶名赫赫。而且,他是當今皇后的弟弟,把天捅個窟窿都不會下獄。二哥怎麼戰勝他呢?
…
…
二月二十六日的中午,南口村裡的情況,吳春時親自送到張昭這裡來。
張昭正準備帶著十名親隨進宮中見弘治皇帝。燧發槍已經打造完成。前幾日姜承業手裡的那隻火銃就是火器作坊打造的。
製造火器的工匠在正月份就來到新軍千戶所,兩個月的時間,打造新的火繩槍都不是難事!只是,張昭一開始就沒打算製造火繩槍,而是讓工匠們打造燧發槍的零件。
火器零配件的標準化,是火器作坊中執行的第一條規定。當然,進行不是很順利。張昭這個千戶,在二十個火器工匠面前沒什麼威信可言。這些大內的工匠們在火器製造的技術上並不相信張昭。
直到二月初四的晚上,張昭在軍中夜議後,讓林文寧把燧發槍的圖紙發下去,這幫工匠才老實起來。畢竟,使用燧石點火的創意足夠讓這些「行家」震驚。
時至今日,張昭已經順利的打造出二十幾支合格的燧發槍。昨天他就去宮中求見給弘治皇帝。剛剛弘治皇帝派人來通知,準備在宮中見他,叫他帶上燧發槍。
春天的中午,暖風習習。路邊的楊柳依依。張昭在馬邊,提筆給婉兒寫回信,拿行書飛快的寫完,交給吳春時,讚揚道:「老吳,辛苦你了。這件事就等我的好消息。二鍋頭那邊的競爭,你按照我之前交待的策略辦。不要著急。」
吳春時四十多歲的年紀,常年在地里勞動,看起來頗顯蒼老,臉上皺褶很多。這幾個月身為張府的管家,開始慢慢的養著,略顯白了些。笑呵呵的道:「少爺,這辛苦什麼?我懂。你放心,不會叫張記商行占了便宜去。」
壽齡侯府的商業馬家號叫做「張記」。經營京中一切能賺錢的生意。不管是否合法。反正只要弘治皇帝沒親口禁止,他們家都做。
吳春時心裡其實想提醒自家少爺的。二鍋頭的生意受到壽齡侯府競爭的影響,採取的是保證現金流,而不擴產的策略。張家蒸蒸日上的勢頭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