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忽然只剩下或急促或平緩的呼吸聲,油漆桶內的火光也隨之變得暗淡,與旁邊一盞節能的白色燈光相互映照,使氣氛愈發詭譎。
洛瑾瑜看向梁伯,梁伯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緩聲道:「活了一把年紀,從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顯然,梁伯不信。老人大半生都處於動盪之中,風雨飄搖幾十年,早已形成穩固的世界觀,不可能因為幾句話就輕易動搖。
但洛瑾瑜不一樣,她不僅見識過溫言的超人本領,還掌握著封神榜這個奇蹟。
歐陽傑與洛瑾瑜在同一時間獲得屬於各自的封神榜,只不過歐陽傑的封神榜使他能夠預見社會新聞,而洛瑾瑜所持有的封神榜則會顯示財經板塊的未來新聞。
換句話說,洛瑾瑜本人也是明日支配者之一。
更為重要的是,洛瑾瑜注意到溫言在說出這些秘辛之前曾對自己說過一句話:反正你早晚會接觸到這些事,與其讓你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莽撞打探,不如直接告訴你事實真相。
做個簡單的換位思考,如果在溫言眼中洛瑾瑜只是一個無辜捲入此事的普通人,她為什麼會認為洛瑾瑜早晚都會接觸到「明日支配者」和「銜尾蛇」?又為什麼會把這些不該讓普通人知道的隱秘如實相告?
洛瑾瑜慢慢轉動眼眸,將視線投向溫言,輕聲問道:「事實真是如此嗎?受父母和歐陽的影響,我從小就對華夏文化很感興趣,可是在我印象中,華夏源遠流長的歷史中並沒有您說的那一段,只有可信度存疑的野史和演義小說才記錄過猛將以一敵百的事例……我覺得,邏輯上說不通。」
「喔?」溫言瞥了她一眼,饒有興致。
「請容許我做一番沒有根據的猜想——或者說,推演——您說,曾經武道能通玄,世間還有比您更強大的武者,而且不在少數?可正府……我是說,朝廷不會容許習武者以武犯禁肆無忌憚,為了保住王法秩序,朝廷一定會許諾豐厚的獎勵,組建監督機關。如果朝廷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天下武者都不買皇帝的賬,那些廟堂之上的大人們又怎麼坐得穩位置?」
「按照這個邏輯,要麼所謂的牧人天子只是各大武林門派的傀儡,就像是被財團控制的總統,要麼皇家本身就擁有更加強大的武力,能夠鎮壓群雄。再者,我不認為所有武者都會甘願留在民間傳道授業,總會有武者想要憑自己多年苦練出的功夫去殺敵建功、封侯拜相吧?既然武道為尊,既然有強大武者願意投靠,皇帝應該大肆宣揚自己掌握的武力,以此威懾天下武者,警告他們不要以武犯禁。」
「假若如此,史書上怎麼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相關記載?還有,殺光武者就能斷絕武道傳承嗎?我無法理解。」
「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有時事實會離奇曲折到後人永遠無法還原,至於史書,你可知道在九州大地先後幾次易主、幾次大戰的過程中,有多少書被付之一炬?那些被燒掉的書里,不乏孤本秘籍。還有,你的推演挺有趣,也許許多年前真的存在著一個或多個專門針對強大個體的監督機關,我父親就提到過一個名字…嗯,『長安督武司』。」
說到這裡,溫言忽然笑了:「都是些小圈子裡流傳的傳說而已,沒人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不過,『明日支配者』可不只是傳說,至少,我已經親眼見過不止一位支配者。」
這句話加重了洛瑾瑜的緊張,她雙手背到身後,手指相互絞動,為了掩飾手上的小動作,她故意加大音量說道:「您提到的『銜尾蛇』,是否與『明日支配者』有關?」
「『銜尾蛇』?哦,姑且就這麼稱呼他們吧。武道傳承幾近斷絕,但仍有為數不多的繼承者,我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佼佼者。而像武道這樣沒落的能力體系並不唯一,比如『銜尾蛇』繼承的中古無序鍊金術,也是一個例子。無序鍊金術是由某位支配者開創的鍊金術流派,熱衷於探索醫藥學、神秘學與人體禁忌。那位支配者在與另一位支配者的對決中隕落,留下的饋贈則落入這些宵小之輩手中,被用來禍亂世間。」
「支配者之間也有爭鬥?」洛瑾瑜更加無法理解,「將彼此的超凡能力用於合作,往往比爭鬥更有利,不是麼?」
「哪有那麼簡單。」溫言一邊回憶一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