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中,方子羽沉入一種玄奇的狀態。
方子羽相信,從宏觀角度來看,維護法律的程序正義是對的,但方子羽本人並不會把程序正義當作絕對正義,因為法律只是國家政府用於維護秩序的工具,是統治階級整體意志的體現,而不是每一個個體心中用於判斷對錯的標杆。
若遵循程序,依法判決,未必能把江瀾送進監獄。
就算能成功把他送進監獄,他也必定有出獄報復的一天,悲劇仍將發生,只不過會推遲到若干年後。
而應家父子呢?應楚成這個心理變態的混蛋嚴格意義上來講並未犯法,應父倒是曾經肇事逃逸導致受害人死亡,可這是十二年前的往事,就算知道又如何?
如果江瀾能拿得出證據,怎麼會容許應父繼續過著滋潤的生活?
沒有證據,光憑一張嘴去說,有什麼用?拿不出鐵證,就算警方和檢察院相信應楚成的父親應文龍就是當年撞死江瀾爺爺的肇事司機,又能怎樣?
是的,俠以武亂禁的特例只會影響社會穩定,從宏觀角度來看,程序正義比結果正義更重要。
但方子羽不是統治階級的一份子,他沒有宏觀視角,程序正義與結果正義孰重孰輕輪不到他去評判,他只能憑著本心做出決定:做錯事的人,應該受到懲罰。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這麼配合麼?」
江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方子羽的沉思,他緩緩轉身,面無表情地看向躺在後方的江瀾,問:「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我瞞不過你,所以我想證明一下我的誠實和聰明。我相信我拿出這麼多誠意,應該能贏回一個機會,讓你跟我好好談談?」江瀾臉上掛起淺笑,好像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這真是種很欠抽的笑意。
「好好談談?」方子羽微微挑眉,心中疑惑,為什麼江瀾會覺得他瞞不過自己?
「剛才我問你為什麼的時候,你沒有回答我,我也沒有追問,因為我已經想到了答案。」江瀾的笑意愈發放肆,「我的失敗,並不是因為我大意或莽撞,而是因為你擁有很大的信息優勢,我輸在信息差。對嗎,方子羽?」
「哦,你認識我。」方子羽面不改色,抬手取下口罩和變聲器,既然對方看破了自己的身份,何必繼續戴著這些東西,戴著它們可不舒服。
聽到江瀾說出自己的名字,方子羽本該大驚失色,但之前情緒波動太多,就像是提前打了一劑預防針,此時面對這一意料之外的驚變反而能保持沉穩。
「那天你把孫杰……」
江瀾話說到一半,方子羽突然控制電擊戒指電了他一下,讓他下半截話咽回嗓子。
剛才江瀾再次提到孫杰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孫杰抽搐了一下,好像是聽見有人喊他,身體有了反應。
保險起見,方子羽沒讓江瀾繼續說下去,他拿起耳機塞到孫杰耳朵里,然後用孫杰的手機播放音樂並把音量調到最大,這樣一來就算孫杰醒來之後裝作昏迷,他也聽不見方子羽和江瀾的對話。
「好了,繼續說。」
「嗯,那天過後,我親自到銀江跟蹤應櫻瑩,在銀江大學我無意間又碰到了你,還給你拍了張照片,你當時好像是在還一部手機?總之,你讓我很感興趣,再加上你最近和應櫻瑩走得近,所以我做了點功課。呵,310路公交車,9.16大案,你總是能搶在悲劇發生之前趕到,如果說這都是巧合,那麼這次你找到我,絕對不會是巧合。」
說到這裡,江瀾奮力昂起頭顱,雙眼緊緊盯住方子羽,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能預知未來,沒錯吧?」
方子羽默然,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波濤萬丈,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卻沒想到區區一個江瀾就能猜到自己的隱秘。
江瀾能猜到方子羽預知未來,是因為他至今沒有表現出復仇意圖,而他的復仇計劃也始終隱於暗中,沒有露出馬腳。
在這樣的情況下,方子羽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人,竟然會在他計劃尚未真正施行時從銀江趕來平城,見面之後二話不說把他撂倒在地。發生這種離奇的事,只有一種解釋:方子羽能夠預知未來。
樂觀點想,即便是江瀾這種高智商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