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名園的聯排別墅,雖比不上國御一品,但業主也都是平城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開發商不敢在房屋質量上打馬虎,所以聯排別墅的隔音效果很好,應文龍在自己臥室里怒喝出聲,並沒有打擾到周圍鄰居,連睡在客臥的應櫻瑩都沒有被喊醒。
喊完這一通,應文龍很是緊張地看著手機屏幕,等待對方的回應。
應文龍不是不在乎兒子的性命,也並不指望自己一通大吼大叫就能震懾綁匪,讓他們分文不取地放走應楚成。
只是面對綁匪索要贖金這種事,絕不能任人拿捏,必須先擺出強硬姿態,再根據對方的回應來思考對策,若對方真是求財的綁匪,不會因為幾句話就撕票,若對方是尋仇的死敵,那就算應文龍跪地哀求,也沒有卵用。
雖然心裡明白這些道理,也確實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應對,但這畢竟不是菜市場買菜,能夠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所以應文龍心裡其實很緊張,只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一旦他表現得緊張,不僅會讓妻子陷入恐慌,還會讓綁匪占據對話主動權。
無比漫長的四五秒種在沉默中消逝,對方終於給出回應。
「應先生,您誤會了,我不要贖金,我只想跟您談一件十二年前的往事。」
應文龍面色驟變,立刻取消免提,朝妻子揮了揮手,示意她先離開臥室。
應文龍的妻子不願離開,但不敢忤逆丈夫,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房間。
等到妻子帶上了房門,應文龍才把手機舉到耳邊,試探著問了一句:「小江?江瀾,是你嗎?」
對方沒有回應,應文龍心中一沉,如果電話另一頭的綁匪真是江瀾,那麼他深夜約楚成外出並實施綁架,還打來電話要談一件十二年前的往事,必定是尋仇而非求財。
那麼先前那通威脅就是弄巧成拙,楚成凶多吉少!
「十二年前,平城發生了一件事,或許當事人已經忘了,但只要是發生過的事,總會有人記得。」對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就這麼說道,「應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嗎?」
「不,我沒有忘,我記得,十二年來我沒有一分一刻忘記過!」應文龍不敢再有僥倖心理,也不管錄音是否能成為定罪的證據,立刻承認道,「十二年前,我有生意應酬,陪客戶喝酒唱歌,喝到了凌晨,當時酒駕是常態,我一時糊塗,開車回家的路上撞倒了一位老人家。」
「然後呢?應先生,如果您想確保您兒子的人身安全,請您如實回答。」
「然後,當時我嚇壞了,那時我的事業剛剛起步,家裡有兩個小孩,妻子又沒有穩定工作,如果我坐牢,他們……我很害怕,所以……」
「所以你逃了,肇事逃逸,使受害人錯失搶救時機。」
「是,我當時太害怕了,江瀾,是你嗎江瀾?相信我,我不是不想賠償,這些年你的開銷用度我從沒有半點吝嗇,對不對?我是真的怕坐牢,當時我以為你爺爺已經……如果我知道他還活著,我一定會立刻開車帶送他去醫院,可我嚇傻了,當時楚成和瑩瑩都太小,你阿姨一個人撐不起這個家!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江瀾,你看我這些年,喝酒以後還開過一次車嗎?你再看我這些年,捐的兩所學校,資助那麼多貧困學生……」
「你捐款和資助貧困生是因為你良心不安,你不會認為捐點錢就能抵消你犯過的錯吧?」
「不,不會。」應文龍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摸出煙盒。
「那你為什麼不去自首呢?現在你有錢有勢,兒女也已長大成人,為什麼沒有找警方自首坦白呢?」
為什麼不自首?應文龍無法回答。
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誰願意被關進冷冰冰的鐵籠子裡吃牢飯?也許操作一下能搞成緩刑甚至不用進監獄,可那樣的話江瀾肯定會知道誰是撞死他爺爺的人,搞不好會跟應家反目成仇,應文龍打心底里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他更希望江瀾能夠留在應楚成身邊,輔佐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否則應家沒有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家業遲早敗光。
答案就在心裡,可這些話,應文龍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猶豫許久,他頹然倚著床背,嘆道:「我承認,我是個沒良心的王八蛋,但這跟我家人沒有關係,他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