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會會議室,梅骨將垃圾收拾出去,再回來時,看到王步堯正專注地看著手上的列印稿。
那是梅骨寫的《魏清》。
王步堯看得認真,梅骨不便打擾他,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小說寫得怎麼樣。導演拍出電影,終究是要放到電影院裡接受觀眾檢驗,方才知道自己水準如何。
作者寫小說,也是一樣,未接受讀者評判之前,自己很難說自己的小說到底寫得如何。
梅骨悄悄離開會議室,走出村委會,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雙肘支膝,仰望夜空。
除夕之夜,天空如一塊巨大的深藍色綢緞,星星點綴其間,閃爍著溫柔的銀光。
月亮高懸,灑下柔和的月光,為大地披上一層夢幻的紗衣。
「咻——」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五彩斑斕的光芒如同盛開的花朵,每一朵都承載著人們對新一年的美好期待與祝福。
它們在夜空中划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之後緩緩消散,宛如流星雨般,轉瞬即逝。
梅骨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仿佛看到了自己慘不忍睹的過去和茫然未知的未來。
她的眼裡有濕潤的液體升起。
手機響起,是梅學文。
「大姐,還好嗎?」
「你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
「除夕呀,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溫馨的、暖暖的、平和的親情,如一股涓流細細流淌在梅骨心間。
這是她一直渴盼的親情該有的樣子,可惜從前,衛七巧和陸景升都不曾給過她。
「聽媽說,你和陸景升離婚了?」
「離了有一段時間了。」
「大姐,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謝謝弟弟,你照顧好自己。」
「好,姐姐你也是。」
「好。」
掛了電話,梅骨悵然若失。
雖然衛七巧極度偏心兒子,但弟弟是個好孩子,梅骨心裡這樣評價梅學文。只是她與梅學文,彼此都無能為力,只能各自安好。
身後有了腳步聲,王步堯看完小說,走了出來。
他在梅骨身邊坐下,與梅骨一起仰望除夕的夜空,心境卻大為不同。
此刻,他的身邊坐著他心儀的女孩子,人生夫復何求?
「你小說里的魏清,寫的是你的表妹嗎?」
「是以她為原型。」梅骨坦言。
「衛青回到村裡有一段日子了,之前聽你說過她一直想在村里找個事做,找到了沒有?」
「還沒有找到,去工業小區幾家廠里都問了問,都不太合適。」
魏清的命運迎來了曙光,而衛青,還陷在泥潭裡。
梅骨與王步堯內心都十分唏噓。
文學的確有一股魔力,能在文字里彌補生活的遺憾,修復人生的痛苦,迎來未來的希望。
也許,這有點阿Q的意味,但破破爛爛的命運中,這何嘗不是手術前的一劑麻醉劑,大縫大補之後,興許就能迎來新生。
「梅骨,你寫得真好,在寫作方面,你是天才。」王步堯側過頭,對梅骨說道。
他看著梅骨的眼裡,住滿了星星,全都是布靈布靈的星光,亮晶晶亮晶晶的,是崇拜、傾慕、心悅。
面對這樣近乎帶著崇拜的溢美之詞,梅骨受寵若驚,內心的不配得感使她不安。
「你是個不祥的女人,你不配得到男人的愛」腦子裡不自覺就閃過陸景升的話。
梅骨自嘲地笑起來。
她竟把這麼高潔的自己,放在污濁的泥沼里,由人蹂躪那麼長時間。
為什麼?
梅骨,你為什麼會有那麼蠢的選擇和境遇?是你活該嗎?
「梅骨,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梅骨,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梅骨,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步堯,你別再安慰我了。」
梅骨再也忍不住,淚如雨
040 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