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舟的嗓音喑啞到了極點,他緊攥的雙手泛起一片青白,似乎在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胸口的起伏卻在無聲地訴說著他此刻的憤怒與失望。
在洛淮舟的一字一句中,太后原本漲得通紅的臉色變得時青時白,她唇角微微顫抖著,憤憤地瞪著洛淮舟,那雙曾給予他鼓舞和溫情的雙眸,此刻已被憤怒與失望填滿。
「你」太后顫著嗓子說了一個字,便緊緊咬住了唇,將後面的哽咽聲暗自咽了回去。
她看著眼前這個兒子,不由想到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對他的付出。她將所有的愛與關懷都傾注在了他身上,可現在他卻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強加在他身上的枷鎖!
太后心頭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五臟六腑仿佛被揪作一團,周身好似刀割一般,而這種痛感還在不斷加劇,且愈發清晰,令她幾乎難以承受。可她卻又不甘心就此示弱,她的自尊、她的威嚴絕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哪怕是她最愛的兒子!
太后冷眸睨著德惠帝和洛淮舟,眸光好似刀光劍影,有著說不出的鋒利。
眼見這兩個兒子幾乎就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一股焦慮和怨憤從她內心猛然升起,令她愈發不安,不由出言駁斥道:「你們是從哀家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哀家又豈會不在意你們的感受?若你們肯一直聽哀家的話,哀家又何至於做這些?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兄弟好,可不承想,你們竟會為了一些不相干的外人對自己的母親同仇敵愾,更是置母子之情於不顧,對哀家惡言相向,如此忤逆不孝,實在令哀家心寒至極!」
太后說到最後,幾乎將每個字都咬得極重,聲音里透著難以掩飾的痛恨之情,以及幾分難言的悽愴之意。
「為我們好?」德惠帝半垂著眼眸,不知何時又拿起了那枚血玉扳指在手中把玩,聽太后這麼一說,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嗤笑出聲,眸底掠過一抹譏諷的冷嘲。
「您口口聲聲說是替我們著想、為我們好,實則卻是在步步緊逼,將我們置於痛苦的漩渦之中,難道這便是您所謂的『母子之情』嗎?」
他視線慢慢落在太后臉上,眉心驀地收緊,涼薄的眸底壓著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戾氣,「您所說的這些,其實都不過是您為了滿足自己私慾的託詞罷了!您若真為我們好,便該知道,您的所作所為對我們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應該感到愧悔,應當想辦法去彌補,而不是打著為我們好的幌子肆意妄為。否則您的母愛,就只是包裹著糖衣的砒霜!」
德惠帝的話像是一把利劍,直直朝太后刺來,絲毫不留餘地,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太后霎時面色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當即指著德惠帝,怒喝道:「你、你!逆子逆子!」
太后眸底水霧頓生,前所未有的悲痛與憤怒攻上心頭,她只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捅穿了一個窟窿,頃刻間,酸楚、哀慟、絕望緩緩蔓延開來,貫徹骨髓,痛徹心扉。
然而,還未待她將情緒緩解,便又聽洛淮舟開口道:「自兒臣記事起,您便打著『都是為你好、為你著想』的旗號,讓兒臣對您事事聽之任之,若稍微有一點反抗,您便會以長輩的身份來壓制兒臣,又或是告訴兒臣,您護著兒臣長大有多不易,逼迫兒臣接受您的安排。」
洛淮舟望著神情悲憤的太后,心中那股強烈的憤懣之火漸漸熄滅了,就連帶著對太后的敬愛也一併化作了餘燼,心中唯余失望。
他黯然垂眸,深深吸了口氣,語帶哽咽道:「兒臣顧念這份母子之情,所以一再退讓,即便心裡再不情願,也要強迫自己去接受您的安排,只為了不讓您失望。」
話及此處,洛淮舟鬆開緊攥的雙手,緩緩放鬆雙肩,直至將眸底的情緒沉澱下去,才重新抬眸,繼續說道:「可您呢,有一絲一毫顧念過這份母子之情麼,有真心去了解過兒臣想要的是什麼嗎?您總是自負地認為,您給予的才是最好的,卻從未問過兒臣,這究竟是不是兒臣想要的。兒臣有時候甚至在想,母后您要的究竟是一個兒子,還是一個像那些大臣一般任您隨意擺布的傀儡?」
洛淮舟此話一出,殿內沉寂了一瞬,但隨之爆發的是一陣案幾震顫的響動以及太后暴怒的聲音。
「你這個逆子!逆子!」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