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相公好像吟了一句詞,隱約像是在說自己,卻和印象中的原詞有些出入,趙芊柔欣喜的同時有些疑惑,忍不住問:
「相公剛才引據的,可是南宋詞人辛棄疾的青玉案?」
陸文景愣了一下,卻是沒料到小娘子認得原詞,點點頭道:
「沒錯。娘子竟認得?」
趙芊柔有些得意,「妾身雖是一介女流,像青玉案這麼出名的詞還是認識的。家父在宮中時,曾入讀過內書堂,對於詩詞古曲也有較深的造詣,妾身耳濡目染,算是了解一二。」
陸文景忽而來了些興致,問:
「娘子對辛棄疾的這首青玉案,有何感想?」
趙芊柔淺淺一笑,委婉動人:
「辛幼安留世之詞,多是豪邁慷慨,飽含家國情懷,像有名的『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讀起來氣勢磅礴,不可阻擋。而這一首青玉案詞,卻媚而細膩,仍不失為上乘之作...」
「...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如此意境,真是絕美...」
陸文景不能再同意,又附和:
「詩詞之意,足以流傳千古,也是文人之幸。」
趙芊柔純純地問:「相公引據辛幼安之詞,卻隨意增改,到底是何用意啊?為什麼執意提那五百年?」
小娘子隱藏的「刨根問底」屬性悄然發動,讓陸文景有些猝不及防,幸好他腦子轉的飛快,靈機一動道:
「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與娘子有此機緣,豈不是...回眸了五百年?」
聽此,趙芊柔身形一顫,口中念著相公方才的話,一時間竟有些痴了,半晌才緩過神來。
「原來如此...相公和妾身有如此機緣,的確是上輩子積攢的福分...」
娘子眼中情意流露,正在慢慢回味時,蘭英插了一嘴:
「奴婢倒是沒聽說有此佛語,五百次回眸已經夠扭斷脖子了,還五百年,那豈不是成了兩具白骨互相凝視?想想都瘮人...」
此話一出,完全打破了趙芊柔的幻想,她嘴角微微一抽,有些尷尬之色。
陸文景倒是舒了口氣,佯做怒狀,看向丫鬟蘭英:
「你這小妮子怎麼一點兒情調都沒有?以後怕是嫁不出去...」
蘭英叉腰,小臉一鼓:
「奴婢嫁不嫁人,關少爺什麼事?再說了,蘭英答應過老爺,要一輩子跟著小姐,服侍小姐,嫁不嫁人的,根本不在本姑娘的考慮範圍之內...」
陸文景順口道:
「你要一輩子跟著小姐,那少爺我不得煩死啊?再說了,等過了三十年、四十年,咱們都成了老頭子,老婆婆,你這老胳膊老腿的,要侍奉小姐,有點難度...」
「這...」蘭英語塞,一時間沒了話說,想必是之前從來沒想到過這一層。
趙芊柔解圍:
「英兒現在是管家,將來也是陸府的女總管,到了那時,伺候人的事也不用親力親為的,你說是不是啊,相公?」
陸文景暗道小娘子情商挺高,也接過話茬:
「娘子說得在理,你不說這個我倒忘了,東院怎麼沒看到伺候娘子的侍女,只有英兒一人,怕是不夠吧?」
不等趙芊柔回應,蘭英搶先道:
「陸府的奴婢粗手粗腳的,小姐用得不慣,而且我一個人足夠了。」
「真的?」陸文景瞅向娘子。
趙芊柔點頭,「別看英兒說話直來直去,其實她幹活很細膩,也知道體貼人。」
陸文景暗道那可是只針對她的大小姐,要是其他人,待遇可就是天差地別了...
忽而又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
「白天還想著腿酸,讓英兒給我捏一下,這會兒倒是忘了...」
一邊說,陸文景故意瞅了瞅小丫鬟,正巧看到她臉色一白,面容很是難看,不由得心情舒爽。
這小丫頭片子就是欠收拾...
趙芊柔看出蘭英的窘態,不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