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張鶴齡此時也是有些竭斯底里了,在十幾個王公跳出來之後,竟是淚流滿面,一下拜倒在地,哭訴道:「聚寶商行從未作奸犯科,人所共知,我大明商隊為各藩國帶去財貨,同時還花錢僱傭本地苦力,給他們維持生計,蓄養護衛,也只是為了安全著想,可是朝中有人因為商行而觸犯了他們的利益,竟是如此誹謗,從前沒有商行的時候,江南不少豪族,包括這姓周的在內,都以權謀私,包庇族人下海走私。/而聚寶商行卻是為國聚財,竟是遭了這麼多的污衊,請陛下做主,給商行一個公道。」
張鶴齡這般一說,十幾個王公包括那成國公在內俱都拜倒在地,紛紛道:「周成指鹿為馬,殊為可恨,請陛下嚴懲不貸!」
周成這一下子算是捅了馬蜂窩了,不說這壽寧侯和建昌伯,單說其他幾個王公,就如這成國公朱輔,那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之一,守備南京,領中軍都督府,可以說,整個江南半壁,宮裡都將其安危壓在這位國公爺身上。深得宮中信任,也都是位高權重的角色。
周成哪裡想到,他尋了商行的藉口來抨擊聚寶商行,而這聚寶商行早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網,股東之中既有一擲千金的豪富,還有壽寧侯、建昌伯等人,連成國公朱輔見了商機,也趁機入股,如今忝為股東之一。許多事都是經由他來促成。比如招募護衛,他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現在周成讓宮裡去徹查聚寶商行,這就不只是牽連柳乘風了,壽寧侯、建昌伯、成國公這些人,哪個都逃不了干係,如是蓄養私兵成立,柳乘風若是謀反,他們就是同謀,柳乘風抄家滅族,他們也是滿門抄斬。這周成一巴掌打下去,打倒的何止是柳乘風,把這些王公們都打的滿地吐血了。到了這個份上,除了和周成拼命。還能做什麼?
這張鶴齡是表情最豐富的,竟是淚流滿面,不能自制。聚寶商行裡頭,皇家占了半成的股,其後就是柳乘風,跟著就是他張鶴齡兄弟,說的難聽一些,為了好處,這商隊的許多事,都是張鶴齡謀劃出來的。什麼掠奪金礦,假扮海賊打擊競爭對手,甚至是販賣人口,哪個都有他的份,這種事一旦要徹查,他絕對跑不了,現在好不容易有曙光進爵,若是為了這個事兒貶為庶人,那就真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這周成居然敢要自己的命,自己當然要反擊。他跪行到了張皇后腳下,又向自己的親姐姐道:「娘娘……周成罪大惡極,商行是什麼情形,您是最知道的,上一年的時候。商行為宮裡進了紋銀五百萬兩……娘娘做主……」
張皇后見到自家嫡親弟弟如此,心都碎了。連忙撫慰,隨即又變得無比嚴肅起來,正色道:「陛下,方才有人說,周成曾縱容族人走私獲利?這倒是怪了,我大明的祖制,片板不得下海,是誰借了他的膽子,身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蒙皇上不棄,又命他為都察院左都御史,他倒是好,不思圖報,反而因為一己之私,竟是污衊聚寶商行。說起來,商行的股份也有太子的一大份,他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說太子蓄養私兵,圖謀不軌嗎?」
商行的股份,並沒有算在皇家頭上,而是一半是給朱厚照的,不過這只是名義而已,真正的分紅,卻都是送入內庫。張皇后這麼一席話,這居心也有點惡毒之嫌了,那周成臉色驟變,竟是無言以對。
若是給他時間,讓御使繼續調查,等他發現了這聚寶商行之中更深的貓膩,或許他絕不敢捅這個馬蜂窩,不過聚寶商行的股東一向隱秘,畢竟這麼多王公大臣涉及在裡頭,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至於太子的股份,那更是秘密中的秘密,他不明就裡,只知道商行與柳乘風有關,哪裡知道這商行不但涉及到了太子,涉及到了皇室,還涉及到了無數王公。
周成已經感覺不太對勁了,那眼眸不禁去看劉吉,可是席中的劉吉卻是一副老僧坐定的樣子,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周成的臉上不由顯現出一絲絕望。
朱佑樘此時也有些憤怒了,張皇后一句話,說中了他的軟肋,本來這商行的事就和太子有關,太子涉及到了聚寶商行的生意,也算是一件很不體面的事兒,這種事,知道的人也不敢對外去說,現在因為這周成,把事兒揭露了出來,徒惹人笑話不說,還讓自家的獨子也多了一個蓄養私兵的罪名。
怪來怪去,只能怪這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