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汪孚林的教唆,汪無競當然不會寫完信後,立刻當著外人的面去和嫡母說,想奉她前往父親任上的事。@,畢竟,他的生母夏氏如今正隨侍在汪道昆身側,即便他年紀還小,可是也明白這事需要等待個好時機再提。至於汪孚林,少不得又讓汪無競帶路,去拜會了一下汪道昆和汪道貫兄弟的父親汪良彬。
儘管今天拜訪的時候,汪良彬起頭就捎話出來,年紀大了,讓他不用去拜見了,可汪孚林知道,自己總得到一到,也算盡了心意。
這位老封翁繼承父業,也是鹽商出身,如今年近七旬,身體卻很健朗,但在商言商的時間長了,難免便對利這個字頗為看重。想當初汪道昆和汪道貫兄弟從自己那份紅利之中拿了七千兩銀子,還上了汪道蘊欠的那筆虧空,他一直心裡老大不痛快,這種局面一直維持到汪孚林代父還錢為止。雖說那額外的一千兩利錢較之放高利貸簡直是九牛一毛,但已經足以讓他的態度改觀。
至少兩個兒子沒白白幫人,至少汪道蘊這個迂腐的書生還養了個不錯的兒子!
所以,他破天荒留汪孚林說了幾句話,態度溫和到連汪無競這個嫡親孫子都覺得有些詫異。當汪孚林說起受汪道昆之託,年後要前往揚州走一趟,他不由得輕輕摩挲著只有幾根花白鬍鬚的下巴,最後長嘆一聲道:「我先父守義公年少的時候,還只不過鄉間農夫,先母嫁過來的時候還被家中姊妹嘲笑。嫁了個田舍漢。後來。先父帶著兄弟幾人前往揚州經營鹽業。這才終於創起了偌大家業,一個鹽字,其實乃是松明山汪氏的根本。」
「但這個根本,這些年已經大不如前了。松明山汪氏和西溪南吳氏世代聯姻,兩家都是兩淮鹽業翹楚,但這些年已經被程家和許家後來居上,幾支移居揚州的族人打理這宗族共產,本錢投進去越來越多。紅利卻越來越少,長此以往,只怕各支各房之間分崩離析,就在眼前。」
說到這裡,汪良彬就看著汪孚林道:「如果是伯玉讓你去揚州,應該是寄予了莫大期望。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都靠你了。」
聽到都靠你了這四個字,汪孚林登時大汗。他是為了票號的事情去揚州拉攏人的,什麼時候去變成力挽狂瀾了?他去充當一個潤滑劑的角色還差不多。可從來不認為自己真的就萬能了。商業的事情需要內行來掌管。他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出出好點子。所以才能當個撒手掌柜。
接下來,汪良彬嘮嘮叨叨給他憶苦思甜,說往昔輝煌,嘆如今衰落……別說他聽得漸漸有些受不了,陪站的汪無競就更難受了,偏偏多年受的家教還是站有站相,決不能隨便挪動東倒西歪。於是,汪孚林好容易才捱到汪良彬露出倦意的一瞬間,言辭懇切地請這位老長輩好好保重身體長命百歲諸如此類云云,隨即趕緊帶著汪無競開溜。
這一番折騰,一大群人重新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儘管新家還說不上齊備,書架博古架上基本上全都還空著,但總算是房間充裕,汪家人葉家人再加上柯先生方先生以及那些隨從全部住下,倒也綽綽有餘。第一次在新家過夜,最先入睡的無疑是汪二娘和汪小妹,一整個下午,沒跟去松園的她們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一間間屋子逛過去,看什麼都新鮮,這會兒累壞了,自然不會有任何睡眠障礙。
汪道蘊和吳氏老夫妻也只是夜話一陣子,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至於白天去見了金寶生母的三個小傢伙,睡在一間屋子的三張床上,金寶和秋楓在葉小胖的小呼嚕折騰下,也不曾再一次陷入了之前在杭州和寧波時領教過的夢魘。儘管小胖子小小年紀,呼嚕聲尤其響,可每一個人卻都睡得很好。
而汪孚林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一貫都是不認床的人,出門在外大多倒頭就睡,這次罕有地進入了失眠狀態,輾轉反側許久,最終還是爬了起來。這一起來,他就發現往日聽到動靜就立刻會起身的阿衡竟然睡得正熟,倒覺得正合心意,少不得自己穿戴得嚴嚴實實推門出了屋子,心想說不定吹一會風,冷了就想睡了。不料他才打開門,迎面就是一陣寒風,他一個忍不住打出了一個響亮的噴嚏,結果就聽到了頂上傳來了一個聲音。
「誰?」
這聲音好像是上頭傳來的?不會啊,為了採光問題,再加上面積足夠,這松明山的老宅壓根沒建二層樓,
第三九零章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