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碼頭停下,天色還早,天邊還是黛青色,在地平線上只有一條明亮金黃的線。外邊遠山籠著一層淡煙白霧,像是一條白綾緞帶,飄在山間。
初春的天氣,尚還帶著幾分沁骨的涼,吐出一口熱氣在嘴邊立刻形成一團白霧。
明珠走出船艙,綠珠立刻取了一條刺繡紅梅白色披風給她披上。
碼頭上已經熱鬧起來了,熙熙攘攘的,各種賣吃食的攤子已經支了起來,散發著各種各樣的香氣。
點絳取了帷帽給她戴上,明珠看了一眼縮在丫頭懷裡還睡得正香的阿錦,道:「走吧。」
先去了陸夫人的船艙,明玉和明媛已經到了,明媛因為暈船,氣色有些不好,上了點粉,抹了口脂,瞧著倒還算精神。
陸夫人看了三個小娘子,道:「都到了,那下船吧。」
主僕一群人被簇擁著下了船,外邊有風,吹得帷帽上的白紗晃來晃去的。
「來人可是江南陸氏?」
有人沉聲問,明珠抬眼望去,飛快的瞧了一眼。
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著了玄裳的青年,外罩一件暗紋滾金邊罩衫,頭戴一頂玉冠,面如冠玉,身材高大挺拔,像是一根蓬勃而生的青松,眉目繾綣優雅,帶著讀書人特有的雋秀。
不過,他的目光卻沒有讀書人的那種無害,明珠不過瞥了一眼,他便敏感的看了過來,目光如炬,沉而鋒銳,像是兩柄鋒利的刀子,看得人皮膚都覺得疼了。
明珠垂下眼,不再看,心中卻有些稱奇。她見過不少讀書人,有口蜜腹劍的,有君子溫潤端方的,卻是沒有哪一個像眼前這個的青年給人的感覺,有讀書人的優雅,面龐也生得俊秀,卻比讀書人給人的感覺更有壓迫感。
陸夫人看向來人,有些遲疑的問:「可是,大郎?」
陸夫人嫁人之時,周家大郎才不過三歲,如今十三年過去,原本的小糰子也長成了一個俊美無儔的青年了。若不是他眉目與自家大哥定國公有幾分相似,陸夫人還真有些不敢認。
陳媽媽從陸夫人身後走出來,笑道:「大少爺,這是姑奶奶了?這麼多年,您該是忘了,小時候她可是還抱過您的。」
周洵看向陸夫人,拱手道:「侄兒見過姑母,早聽祖母說過,姑母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他表情淡淡的,可是卻給人一種很誠懇的感覺。
陸夫人笑,道:「轉眼阿洵你都這麼大了,對了,這是你的三個表妹,大娘、二娘還有三娘,這是你的表弟四郎,他還沒醒了,小孩子貪覺。」
「大表哥!」
明珠三人朝周洵見禮,周洵頷首。
「大少爺!」
後邊走來一個蓄有八字鬍須的中年男人,又利落的與陸夫人磕頭行禮:「奴才周才,給姑奶奶請安,給表姑娘、表少爺請安。」
周洵吩咐道:「你去讓人把姑奶奶的行禮拿下來,送往府里。」
又與陸夫人道:「馬車已經侯著了,姑母您這邊請。」
走到半路,又有一青一白兩位青年迎了過來。
這二人皆是上上之資,其中白衣青年更是相貌精緻,生得一雙桃花眼,風流多情,而身姿挺拔如青竹,未語便帶了三分笑來:「這位定是姑母了,侄兒周易,見過姑母。」
陳媽媽在一旁道:「這是府上三郎,三老爺的嫡長子。」
「姑母!」
另一青衣青年長身玉立,頗有儒雅之氣,眉目俊秀,惹人親近,溫潤如玉,拱手喚了一身。
「這是四郎,周祿,四老爺嫡子。」
「原是三郎和四郎,我走的時候,三郎和四郎還在襁褓之中了,如今也長大了。」
周祿拱手道:「祖母早早便盼著姑母的到來,今日見到姑母,必定開懷。」
周易嘻嘻的笑,道:「要認親,我們也回府再認吧,在這大街上,讓人瞧見多不好啊。」
這麼多年才得見親人,陸夫人心情免不得有些感傷,又有些激動,陳媽媽道:「三少爺說的是,老夫人怕也是等急了,我們快快回去才是正經事。」
行禮周才後邊處理,她們人便先行一步,一共三輛馬車,陸夫人和陳媽媽一個馬車,明珠和阿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