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天邊出來,泄了滿地金光落在湖面上,粉白杏花隨著水波一圈一圈的盪開,微風拂面,說不出的寫意自在。
娘子們都一一來到了春暉閣,沈先生進來的時候,晨起的陽光從春暉閣門口灑進來,她梳得整整齊齊的青絲鬢髮上也浮了一層淺淺的金色浮光,發間渾然一體羊脂白玉雕玉蘭花的玉簪子朦朧的發出一層暈色。
柳葉眉,鵝蛋臉,沈先生的身段並不纖細,而是豐腴有度,身穿一件對襟白色小衫,下邊是一條桃紅色綾裙兒,氣質華美,雅致而美麗,用句話說,便是十分的有仙氣兒。像是山間縈繞的一抹青煙,淡淡的,似乎下一刻會隨風消逝一樣。
沈先生跪坐在最前方的案桌前,兩名模樣俏麗的侍女退於半步之後,也跪坐在下,取了茶具,沖泡茶水,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沈先生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淡淡掃過,在閣里多出來的三個位置上定了定,卻沒有露出什麼驚訝來,顯然事先她便是清楚的。
丫頭捧上泡好的茶水,沈先生捧著粉瓷纏枝花的茶杯,伴隨著氤氳的茶香開了口:「今日,我們要說的,便是《女戒》……」
沈先生學識廣博,她手上也沒拿書,卻是引經據典,隨口而來。
「《女戒》一書,你們看看也罷了,這書不過是世人拿來束縛女子的東西……」
說及《女戒》,她的語氣頗為不屑,甚至有幾分厭惡,明珠當時不解,後邊聽徐娉說才知緣故。
沈先生原本有一手帕交,大家閨秀,名門貴女,與眾多女子一樣讀著女戒長大,後來依照父命嫁了人,誰知良人不良,遇人不淑,那是個風流**的主兒,一點也不尊重嫡妻,對沈先生好友非打即罵,可是沈先生的好友卻還是恪守著出嫁從夫的戒條,最後實在是受不住磋磨投繯自盡了。
「……這世間人對女子本苛求,若連你們也將那《女戒》視為聖書,自個兒也不知對自己好,那麼這日子過得又有何趣味?」
一堂課下來,明珠對這位沈先生心裡也忍不住伸出欽佩之心來,沈先生的話聽來實在是大膽,可是同樣身為女子,明珠卻極有體悟。
女子比起男子來,除了體格,又差到了哪兒,可是男人能做的,女人卻不能做,何其不公。
飲了一口茶,沈先生看著底下小娘子們嬌艷如花的臉,只希望自己說的話能對她們有用,一個人若是連自我都失去了,那離覆滅不遠了。
下了課,沈先生帶著兩位侍女飄然離去,空氣里似乎還縈繞著那一股淡淡的茶香,其他娘子們三三兩兩的說著話,動作不急不忙的,反倒是一片悠閒之中讓綠珠她們收拾好東西匆匆離開的明珠打眼了些。
周三娘看著她的背影,扭頭與明玉道:「三表妹這是有何急事?怎麼這麼著急。」
明玉道:「今日四郎第一次去學堂,三妹妹心裡定是記掛著的。」
周三娘微微點頭,陸家四姐弟,那四郎是唯一的男孩,並且和明珠是一母同胞,這她也是清楚的。
明珠心裡的確記掛著阿錦,春暉閣與她的筱竹院是一東一西,完全是兩個方向,四月的天氣,陽光明媚,曬在人身上已經有些熱了,綠珠和滿月二人身上都出了一身熱汗,可是轉觀明珠,卻仍是一身清爽,不見半分汗意,頂多臉色稍微紅了些,只襯得她眉目更加秀麗如畫。
路過那開滿垂絲海棠花的小花園之時,明珠忽然聽到了一聲鈴鐺聲,不大,卻是無比清晰,像是晨起穿透薄霧的那抹陽光落在她的耳中。
「……洵表哥!」
烏髮青袍,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垂絲海棠樹下,低垂著眉眼,眼尾像是濃墨勾出的一筆來。他懷裡抱著一隻明珠無比眼熟的黑貓身,那隻黑貓脖子上還掛著一對銀鈴,剛才明珠所聽到的那鈴聲便是由此傳來。
怎麼不眼熟了,那黑貓脖子上的銀鈴還是她親手帶上去的。
明珠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更多的是不自在。周洵這位大表哥年少有為,又英俊不凡,定國公府八位表哥,最讓她捉摸不透的便是這位洵表哥了,對方對她的態度甚至是溫和的,可是一對上他明珠的身體忍不住緊崩起來,她自己也是不明白得很。
「喵——」
懷裡的黑貓軟嫩嫩叫了一聲,周洵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