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駱思恭送過來的資料,楊漣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對於眼前的翁果岱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此人才能平庸,但是卻野心勃勃,而且本人勇武過人,是科爾沁部落的巴圖魯,故而十分自傲,對於女真更是圖謀已久,這些年以來,女真各部的鬥爭當中,都不乏他的樣子,而這一次褚英的投靠,更是給了他一個插手遼東的機會。
不過楊漣心裡卻清楚,此人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耳根子軟,而且性情多疑,說白了就是反覆無常,即便是在科爾沁內部,也常常朝令夕改。
而楊漣正是抓住了他這一點弱點,才敢只身前來……
「我想,這兩個小子一定是告訴大汗,此刻我大明分兵無暇,所以這個時候出兵遼東,是大汗最好的機會,對嗎?」
楊漣轉身,嘲諷般的望著一旁的褚英和黃太吉二人,道。
翁果岱的臉色有些難看,畢竟被人當面戳中心事的感覺,並不怎麼好,但是他不說話,卻不代表沒人說話。
從楊漣一入帳開始,黃太吉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和楊漣一樣,他了解這位科爾沁的大汗,但是正是因為了解,黃太吉才會感到擔憂。
翁果岱此人,算得上是一世英傑,但是唯獨耳根子太軟了,所做的決定極易受到動搖。
這一點從剛剛自己兄弟二人的激將法能夠成功就可以看得出來,若是翁果岱足夠果決的話,那麼無論他們說什麼,也動搖不了他撤軍的意圖,但是現在,黃太吉不過稍加利誘,就激起了他的貪婪之心,讓他蒙蔽了頭腦。
應該說,在楊漣進來之前,黃太吉心中還十分得意,能夠將一個部落的大汗玩弄於股掌之中,這是何等的愜意。
但是在楊漣的一番連消帶打之後,他就感到深深的憂慮了起來,翁果岱能夠被自己說服,未必就不能被眼前這個明國使節說服!
而如今他叛出建州,又出賣了哈達部,可謂是喪家之犬,一旦此戰失敗,科爾沁部或許還有路可退,但是他兄弟二人卻必然無路可走……
「難道不是嗎?」
為了自己的性命和父祖的基業,黃太吉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反唇相譏道。
「這位欽差大人,無論你如何巧舌如簧,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明國如今在大同和土默特開戰,數十萬大軍開赴大同,大汗此刻出兵遼東,你明國即便有心插手,也有心無力吧?不然的話,明國何不遣軍而來,反而要遣大人這般弱質文官持節而來,難道不是心虛嗎?」
黃太吉認定,這一點是明國的死穴!
因為這是他阿瑪成功的最大秘訣,無論楊漣說的再天花亂墜,他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那就是大明根本無力兩線作戰。
只要死死的扣住這一點,他就不怕楊漣耍什麼詭計。
「你說得對!大明此時的確並無大軍可派!」
不過讓黃太吉沒有想到的是,楊漣就這麼平靜的認可了他的話。
分明是一句示弱的話,但是楊漣說的坦坦蕩蕩,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說罷,楊漣朝著翁果岱拱了拱手,道。
「不過既然如這位少年所言,楊漣一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所作所為都難改大局,大汗何不聽完本官的話,再做論斷呢?我大明有一句話,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想必大汗亦能通曉其理!」
不得不說,人的心理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剛剛楊漣的一番狂妄姿態讓翁果岱心理頗不舒服,現在這般彬彬有禮的樣子,雖然只是傳聞中大明官員一貫的作風,但是卻意外的讓翁果岱感到得意的很。
「好,本汗就聽聽,你到底能夠說得出些什麼來!」
大方的揮了揮手,翁果岱道。
不過他沒有看到的是,底下的黃太吉臉色卻頓時黑了下去,隱隱有些咬牙切齒,他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反而給了楊漣自由施展的空間。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全力以赴,見招拆招了……
「權且不論本官的身份,也權且不論如今的情勢,本官便當做這二人對大汗所言無錯,我大明此時分兵無能,大汗趁此時機連下數城,盡占女真,大汗可曾想過,然後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