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友最近很煩躁,多年的宦途生涯讓他養成了一種敏銳的嗅覺,隱隱感覺到有一絲不祥的氣息,就像即將被宰殺的池魚,會驚懼不安一樣,人總是會冥冥當中有那麼一絲玄而又玄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只是覺得莫名的煩躁,連帶著府衙當中的人也瀰漫著一股不安的情緒。
府衙後堂當中。
「兄長,那船還未有音訊嗎?」
這已經是劉守友這個月第七次叫自家哥哥到府衙來了,所為的事情只有一件,劉家出海的大船的蹤跡!
由不得他不著急,如今已經到了秋季,馬上就要到了收秋糧的時候,到時候必然要打開官倉,到時候他挪用官銀的事情可就再也瞞不住了!
要知道,他在這府衙當中看似是威風八面,但是只有他才知道,那個該死的劉夢周時時刻刻的盯著他,要是挪用官銀的事情被他察覺,一本參到朝廷,那自己和劉家全都得完蛋。
而且他壓根都不懷疑劉夢周有這個膽量和能力,要知道,就在幾天前,他還又上了彈劾奏疏,雖然在劉守友看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這至少說明了那劉夢周一直在盯著自己!
「放心吧,李家剛剛傳來了消息,說是大船在海上遇到了風暴,所以才耽擱了兩個月,如今已經再度起航,至多再有半月,便能回航,我已經派人在港口守著,等船一靠岸,立馬用最快的度將銀兩運回來,保證補上官銀的虧空!」
劉守友的對面,是一個清瘦的老人,下巴上一捻山羊須,兩隻小眼當中泛著精明的光芒,此人正是劉守友的兄弟劉守潛,可以說,劉家有現在的家業,和他的能力脫不開關係。
他緩緩的捻著鬍子,悠悠的開口說道。
「這……能來得及嗎?」
劉守友有些遲疑道,就算是大船能夠回航,從福州府到平安府也要有一段時日,而他就算是繼續拖延,也至多能夠拖住一月之期,畢竟朝廷規定的稅賦上繳時間是固定的。
更別提現在平安府已經不是他的天下,稅賦這檔子事兒,那位壽王殿下也是要插上一手的……
頓了頓,劉守友咬咬牙說道。
「兄長,我近些日子總覺得有些不安,這挪用官銀的罪名實在是太大了,不如我們先放過這次大市,將官銀送回去吧!反正大船返航之後,我等必定會有大筆銀兩回籠,不必在意這些許損失吧……」
事實上,從一開始劉守友就不怎麼願意將官銀挪用出來,不管怎麼說,他在官場打滾這麼多年,基本的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這種事情一旦被現,他只會有一個下場,捲鋪蓋回家!
但是拗不過自家兄長,再過些時日就要入冬了,如今正是各家購置布匹絲綢儲備冬衣的時候,任何一個有眼光的商人都不會放過這個黃金時節。
可偏偏劉家在這個時候卻被出航的大船抽乾了家底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賺錢!這怎麼能行!
莫說是劉守潛了,就是劉守友自己,看著別的布匹商賣的如火如荼也是眼紅得很,更何況事實上,他這些年之所以能夠坐穩平安府知府的位置。
大部分的原因要歸結於劉守潛給他不要命的砸錢,讓他疏通各種關係,正是因此如此,他才難以拒絕劉守潛的要求。
這般諸多原因結合之下,劉守友才鋌而走險將官銀挪用了出去,本打算應應急就還回來,誰知道意外傳來了大船的消息,既然知道大船不日就會回航,劉守潛自然不願意放過到了嘴邊的肉。
這些日子劉守友已經提起好幾次,想要提前將銀子挪回官倉,但是毫無例外的都遭到了劉守潛的拒絕!
「哼,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今年的行情比往年都要好的多,現在正是旺季,你叫我如何收手?再說了,你不是說那個什麼殿下很好糊弄嗎?
只要拖住一個月,大船的銀子肯定能夠運回來,到時候自然能夠補上官倉的虧空,這些年為兄為了你的仕途,砸下了多少銀子,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如今遭了急,用你些許銀子,便如此著急,看來我這些年真是白幫你了!」
聽見劉守友要讓自己割肉,劉守潛立馬像是被踩到痛腳的貓一樣,生氣的指責道。
直到說的後者啞口無言方才一甩袖子,轉身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