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水鋪滿了大地,殘肢斷臂堆成屍山。雨水奮力沖刷著。
沈然站在原地,水漬從發梢處滴落,滴答滴答,黑色的風衣垂到了地面。
蝶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面龐,看見那張臉龐在一瞬間的凝滯,那雙漆黑眼瞳又迅速吞沒感情。
「所以......」並沒有安靜太長時間,他就邁開了腳步,「算了。」
「不想再聽你們這樣那樣的廢話。」
——撲哧!
遠處適時候響起入肉的切割聲。
仿佛惡魔的白首陀,一爪將一個不死者攔腰截斷,兩半身體高高飛起,血水衝起數米高。
沈然朝蝶行走。
周遭虛空中突然浮現出不規則區域的黑斑。空間就像是一張紙在被灼燒,越來越多的地方在被黑暗侵蝕。
「還是一定要這樣做嗎。」蝶癱坐在地,自說自話,「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從這方面來說,你還是真堅定......」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那具軀殼已經十分虛淡。
這本是用來消化其他那些生靈的。如今,蝶自己也快支撐不住了。
「你會把真相公之於眾的吧。」
「你們接下來會如何對待種子?」
「坎布拉族很快就會做出反應。只要停掉脊椎,無法產出種子,就可以輕易切斷我們的命脈。」
「他們一定有能百分百控制種子的手段。」
「真的想好了嗎沈.....」
蝶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的喉嚨被一隻漆黑化的手抓握住。
沈然既冷漠又殘忍,像是一頭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漆黑的嗓子眼深處發出那三個字,「結束了。」
......結束了。
蝶合上雙眼,在永恆的黑暗中,寂靜里,忽然想起了那個坎布拉族女人說過的一句話,一切都有盡頭。
仿佛命運女神最後的念出那三個字,「結束了。」
於是時間歸零,
天地靜默。
世界走到盡頭。
遠處,正在廝殺連天,仿佛絞肉機一樣的白首陀和那些不死者們,突然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看見了那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一隻手掐著蝶的脖子,後者雙腳離地,兩眼輕合。
一種難以用言語訴說的異樣感立馬占據泰皇、秦陰、夏伯商他們這些殘留意識體的全身心。
白首陀的眸光狠狠閃動,像是發出臨終前的最後那聲嘶吼,「......不!」
......
——轟!
燃燒的萬物母樹突然倒下。
其頂端像是連接著天空的一角,隨著母樹的倒下,天空竟然是被猛地拔下了一大片區域,顯露出...血淋淋的血肉質地!
無數生靈抬頭望天。
萬干條雨線從透明色變成了血水。
以萬物母樹為中心,天空變成骯髒的血色天幕,並快速向四面八方延展,像是倒下了一罐豬血,延著四周的邊沿不斷往下流淌。
這個世界走到了最後。
滴答...
滴答...
雨聲仿佛倒計時,隨著包裹全世界的血水不斷淌下。
所有都將毀滅。
......
唰!
就在包括白首陀在內,所有生靈都等待那一結局的時刻,大地上突然出現一團熾光。
「那是......」血雨中,夏伯商仿佛最深處的記憶被撬動了。
「嗯?」
沈然手中的蝶突然解體,化作無數隻虛幻的光影蝴蝶,但卻並不是脫身技。
光雨紛飛,一隻只美得不真實的蝴蝶圍繞著他翩舞,每一隻蝴蝶的翅膀都像是世界之力凝練而成,有萬干副畫面在播放。
外人只能看見如羽化登仙的畫面,只能看見絢麗到極點的光。唯有沈然看見那一幅幅不同光陰的畫面,讓他的眼瞳像是化作了萬花筒。
突然,一隻蝴蝶飛進他的身體。
沈然一震。
不同於現實中的種子寄生,這是一個名為呂心道的男人記憶、情感、思維的一部分完全融合進了自己的靈魂中!
沈然的瞳孔演化出玄奧的光輝,一剎那,又好似穿越了上干年的時空隧道。
「......不!」
遠處,白首陀的那聲嘶吼都還沒結束,
語氣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不!不不。」
對方吃掉了蝶。
為什麼會是那個小子。
明明應該是自己的才對。
是自己付出的力最多,就連對方的種子都算是自己創造的,能將其逼到這一份上也是自己,明明是自己,是自己,自己.....
最主要的是,那小子是絕不會踐行自己的理念。
「不如毀滅!!!!!」白首陀發出尖銳的長嘯。
他的面甲下,生出大量噁心的肉須,整個軀體彌散出更加濃郁的血氣,周圍空間都出現了血霧。
這個已經不堪重負,都將徹底湮滅的世界,已經無限脆弱,白首陀能發揮出更多近似於現實中的力量。
「把這些交給我!」
白首陀不顧一切地衝過來。
「嗯?」
沈然正沉浸在難以言說的境地中,忽聞耳邊聲。
感受到有一股邪龍般的力量衝來,他下意識地一揮手。
轟!
只是一揮手,颶風突然揚起,地皮被掀起上百米高。
白首陀頓時橫飛出去。
如一個足球在地面滾動數干米。
與此同時。
越來越多的蝴蝶,飛入沈然的體內,近似於當年羽化的過程,吸收著漫天星光。
但絕對要更加超脫!
因為,這是意識世界。沈然、蝶、白首陀三人本是近似神靈的存在,擁有無所不能的權柄。
「是我的...必須...」遠處,白首陀重新爬起,毫髮不損,反而更加凶威滔天。
他不停地呢喃,突然間「醒悟」,「從現在起,你是『蝶』了。吞噬了你,也一樣。」
正說著,突然,白首陀愣住。
只見沈然抬起右手,五指向天,一握,「合。」
原本從天幕正中央,不斷往外延伸的血水,於這一刻開始回溯,仿佛時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