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已經發現了,自家的想法特別危險。
可是,當有了明確方向之後,人的思維總是越想越深透,與這張「手牌」相關的邏輯鏈條,並不因為他微弱的心理排斥而隱去,反而越來越清晰。
地球百億人口的生死,「天外來客」們未必介懷,但如果是作為「夢神孽」的養分而死,是作為「夢網」的架構支撐而死,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在「夢網」之上還有一片「澄澈星空」,還有一條確切的變現路徑——不是荒誕無意義的妄想,而是直指「大君」「神國」途徑,哪怕只是剎那芳華,也是「天外來客」們不可承受之重。
就算只是一換一,換誰呢?
這是羅中衡,更確切地說,是他冒充「梁廬」身份時所形成的一條完整威脅邏輯。
換個角度,這也相當於一場儀式,就是類似於「偽神物化真種」的儀式,而且大概率還是用一樣的「柴火」和「原料」,也就是地球百億人的生命。
於是,兩種「儀式」和它們的主持者之間形成了零和博弈,甚至「儀式」只要啟動,不論成功失
敗,後手的李維就再沒有成功的可能
羅南甚至可以想像,當時李維大概率正是感受到地球精神海洋中快速上升的、非正常的夢境圈層活躍度,甚至更進一步的「孽夢種子」含量,才不顧一切地攜深藍世界殺奔過來。
如果羅南的猜想無誤,當年的羅中衡,真的是拿捏住了一個讓李維不得不為的要害。
結果雖是羅中衡慘敗,可那時的李維,真真切切被他調動了。
現在,這個「要害」以及拿捏的手段,流轉到了羅南手中。
這可能是他面對「天外來客」時,能夠打出的一張,可能也是唯一一張有決定性意義的「手牌」
但故技重施是否還有效?
真的面對挾深藍世界而來的李維,且是七年後的更深入掌控深藍世界的李維,又該如何應對?
這是羅南接下來要應對、改進的部分。
此時,歐陽辰看出了羅南的心不在焉,但這就是技術人員的通病,他也不以為意,反正信息該同步的都同步了,就放羅南回去。告別時順口說了一句:「你在湖城那棟樓,毀壞的那棟樓,維修開銷可是不少,回頭武曌找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這不是羅南頭回聽到這事兒了,他嘴角抽了抽:「武皇陛下當時就在邊上看著呢,她也沒說什麼。」
「嗯?」
「哦,我說得誇張了些,反正武皇陛下是知情的。我倒覺得,她對我將破壞面限制到一棟樓的行為,還是比較認可的。」
說著羅南就要走,結果歐陽辰叫住他:「等等,等等。」
接著,歐陽辰上上下下打量了羅南幾眼,問他:「你和武曌起爭執了?」
章瑩瑩這麼說,歐陽會長這麼說?他表現的就這麼明顯嗎?
羅南還不確定該怎麼回應,歐陽辰就笑起來:「和我當年差不多,你不知道,當初有武曌那麼一個同城的、圈內的大投資人在後面撐腰,是多麼爽的一件事兒」
像歐陽會長這種紳士,都用「爽」這字眼兒了,羅南也就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還有後續的反差。
果然,歐陽辰隨即便道:「可當我明白,投資人與研究者立場的天然差異,並不是同城、同圈就能彌補,也很是失落了一陣我知道,這不是一位會長該說的話,可事實就是:同城同圈甚至同利益都可以做到,但『同道』的標準太高了,我們不能要求太多。」
所以,歐陽辰也知武皇陛下並非「同道」?也對她懷有警惕之心?
也對,歐陽會長又不傻,認識了武皇陛下這麼久,對她的為人、行事風格,肯定也會有比較深入了解的。而且很多事情就發生在夏城,發生在靈波網覆蓋的夏城,他豈會真的一無所知?
如果只說到這兒,仍只算是一個社會成熟個體的經驗分享。可接下來歐陽會長又道:「我清楚,你也清楚,武曌的眼界有多麼廣大,站位又是如何超然,這樣的投資人給的就是無數試錯、嗯,是大膽試錯的機會,只要你不越過她的界線。對此,你我,還有她,都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