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溫惜通紅的眼睛,陳卿安抿了抿唇,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道:「陛下給我留了字條,讓我晚三日出發,避開穆珈勒的耳目。讓穆珈勒誤以為,我們只帶了八百兵馬。」
宋溫惜一陣耳鳴,斷斷續續地聽懂了他的意思。
原來,晏望宸還留有後手。
陳卿安見她沉默不語,怔怔地出神,又低聲問道:「我方才,聽軍醫管你叫沈姑娘?為何他們管你叫姑娘?」
她不回答,他看著她未盤起的髮髻,也猜到了八分:「他們都知道你是女子了?」
宋溫惜微微點了點頭,她抬眸問:「陳世子,陛下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她雖然並沒有天真到以為他們會大獲全勝,毫無損失,可也沒想到晏望宸會受如此重傷。
陳卿安朝營帳中看了一眼,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溫惜,你先回營帳休息吧,這裡我守著。」
宋溫惜用力搖了搖頭:「不要!我不回去,若是他死了怎麼辦?!」
只是閃過這個念頭,她的心就狠狠揪了起來。仿佛又一雙有力的手,正肆意揉捏她的心臟。
她的胸口痛得她無法呼吸,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陳卿安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害怕的宋溫惜,她的身子抖動得仿佛秋風拂過的枯木。
「陳卿安,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又問道。
陳卿安知道,她若是不知道答案,恐怕不會罷休,於是,他緩緩給宋溫惜講了戰場上的事。
晏望宸提著長槍直直朝著釗群衝去,釗群被陳卿安一刀震得連連後退。他的劍撐住地,又朝陳卿安沖了過去。晏望宸迎了上去,長槍猛地刺穿了釗群。
釗群「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他微微側頭,看見了冷笑著刺穿他的晏望宸。
「你」釗群看著近在咫尺的晏望宸,眼底閃過一絲兇狠。
他一把握住晏望宸胸前的箭,將箭猛地往晏望宸的身體裡插得更深。
「陛下!」陳卿安立刻上前,一刀將釗群的頭砍了下來。
晏望宸這才鬆開了長槍,緩緩倒下。
「所以,我們贏了?」宋溫惜哽咽著問。
「贏了。」陳卿安回答道。
宋溫惜站在營帳外,泣不成聲。
他們贏了,晏時鳶無需遠嫁,邊疆也能迎來和平。可是,晏望宸卻瀕死地躺在裡面,林策也身負重傷,不知今後還能否射箭。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害怕晏望宸會死。
她的心痛得仿佛要裂開般。
陳卿安剛想輕輕拍拍宋溫惜的背,卻發現她的背正在滲出殷紅的血。
「你受傷了?!」他此時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宋溫惜一直帶傷站在這裡。
陳卿安再也無法看著她這樣站在這裡,拉過她就要將她背起:「跟我走,我找人你給包紮。」
「我不走!」宋溫惜哭著甩開了他的手,「我要在這裡陪他!」
若不是軍醫不讓她進去,她定要進去看著他!
陳卿安看著捂著嘴痛哭出聲的宋溫惜,他的手僵在空中,不忍心再將她拉走。
軍醫此時終於撩開了帳簾,輕嘆一聲道:「沈姑娘,你還等在這裡?陛下他想要見你一面。」
宋溫惜渾身一顫,她聲音哽咽地問:「他怎麼樣了?」
軍醫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宋溫惜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不行了?
她連忙衝進了營帳。
營帳中瀰漫著血腥味,地上堆放著止血用的布條,還有一盆盆血水。帳中的軍醫正在替晏望宸擦身,見她進來,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晏望宸十分平靜地躺在床上,他赤裸著上身,胸前纏著一圈圈紗布,鮮血透過紗布滲了出來。他面無血色,嘴唇也乾涸得起皮。
此時他聽到動靜,緩緩睜開了鳳眸。一雙鳳眸仍舊水亮,看見她的那一刻,鳳眸微彎,帶著一絲溫柔。
見她臉上滿是淚痕,雙目和鼻尖都通紅,晏望宸微微扯了扯嘴角,用非常細微的聲音道:「朕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