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的陽光中,車城外面一片血色。
雖然騎兵的死屍已經被移走,那些戰馬的死屍卻依然有部分還留在原地,靜靜躺在被鮮血染紅的泥土中,展示著夜晚的激烈戰鬥.
至於還有另一部分……
好吧,另一部分在燒烤中。
車城內的戚家軍們,正一群群圍著篝火烤馬肉。
而拎著一串馬肉的楊豐,正昂然走出車城的缺口,一邊啃馬肉一邊看著對面重新出現的兵備道,後者鐵青著臉再也不復昨日的慈眉善目,邊走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已經和泥土混合的鮮血。旁邊保護他的軍官還卑躬屈膝地攙扶著,不時提醒他小心別沾上血污,就仿佛兵備道老爺是個懷胎的孕婦……
「兵備老爺,您是來傳旨的嗎?
昨晚我們遭到匪徒襲擊,幸好太祖高皇帝在天之靈保佑,我們才殺退了匪徒。
您知道嗎?
太祖高皇帝顯靈了!
昨晚我們正在睡夢中,突然看到眼前一片金光,一個金燦燦的神人告訴我們立刻醒來準備迎敵,然後我們立刻就醒了,而且所有人也都夢到了這個金燦燦的神人,結果一醒來就看見外面是匪徒準備進攻。
太祖真的顯靈了!」
楊豐一臉認真地說道。
「立刻拿下這狗東西!」
兵備道終於忍無可忍地怒道。
跟隨他的軍官一揮手,後面十幾名士兵立刻上前。
驀然間槍聲響起。
那些士兵腳下泥土飛濺,他們嚇得立刻全不敢動了,一個個驚恐地看著對面,而車城的盾牆後面一排冒煙的鳥銃還在對準他們,鳥銃下面的射擊口裡,弗朗機也在對準他們。
楊豐依舊淡定地啃著馬肉。
「兵備老爺,很顯然你還不明白目前的局面。
不對,你為什麼來了要抓我呢?
我明白了,你和那些匪徒是一夥的,你和王保是一夥的,你是想來殺人滅口,怪不得我聽你說話口音和王保差不多,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兄弟們,你們聽兵備老爺說話口音,是不是與王保一個地方?」
他喊道。
「對,王保是陝西榆林衛的,兵備老爺聽著也是陝西的口音,他倆肯定是同鄉,他們是一夥的,王保殺我們肯定是他授意的!」
胡懷德在後面喊道。
「對,他才是主謀。」
「是他,是他,就是他!」
……
後面士兵們鬨笑著喊道。
「混帳東西,本官樊東謨,陝西蒲城人,如何與王總兵同鄉?」
兵備道怒道。
「真是同鄉啊,他們都是陝西人。
太祖高皇帝保佑,居然讓我又為皇帝陛下查出朋黨案子。
樊東謨以永平兵備道,與薊鎮總兵王保以同鄉勾結為朋黨,後者殺戮無辜士卒,樊東謨為替王保掩蓋罪行指使匪徒襲擊我等,欲殺人滅口,使我等之冤沉海底。
幸得太祖高皇帝顯靈,使我等免於此難,並為朝廷揭穿其罪行。
真的社稷幸甚,大明幸甚!」
楊豐很誇張地高喊著。
樊東謨後面遠遠跟著的一名武將忍無可忍……
「你這刁民,簡直血口噴人!」
他怒吼道。
「那麼,這位將軍,你也是朋黨嗎?」
楊豐陰森森地說道。
「楊兄弟,他是薊鎮東協副總兵張守愚。
他也是陝西人,陝西安定人。」
李無逸喊道。
「吔,還真是陝西人啊,這陝西人獨霸薊鎮,從總兵副總兵到兵備道居然全都是陝西人,這陝西人豈不是霸了薊鎮軍政大權?這陝西文臣武將結為朋黨,在這薊鎮一手遮天,想殺誰就殺誰,還有人負責滅口,這薊鎮究竟是大明江山還是陝西人地盤?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兄弟們,咱們都是大明忠義,斷不能容他們陝西人霸了薊鎮。
走,咱們進京去奏稟皇帝!
第七章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