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玉抱著薛暖暖,一路緩行,身後跟著的新夏新冬,想上前抱過小小姐,但薛如玉抬手止住,挑眉笑道,「你們兩人看看這一路的桃花,挑些不錯的摘回去。」
新夏新冬恭敬應著。
待到了桃林園,看著前頭的庭院,薛如玉微微勾唇一笑,眼前這正正方方的大庭院倒是頗有慶國風範,可這桃林園卻是芳國歐陽家的地盤。
大庭院只有一座半敞開的堂屋,竹木榻,半靠的圓弧椅子,一旁的黑漆炭爐上,正在滾沸著一茶壺,一老者正慢悠悠的提起茶壺,沖洗茶杯,見薛如玉,抬頭看來,一雙本該渾濁的目光迸出利光,但很快就收斂了,微微點頭。
此人——正是芳國歐陽家嫡系的出身的歐陽春,據聞是現在歐陽家名下的大商行的大老闆。換言之,是目前歐陽家發號施令,裁決事務的第一人。芳國女帝曾經親下懿旨,賜予王侯爵位,人稱「歐陽侯爺」。出嫁前,她曾經見過一次。
薛如玉放下薛暖暖,看薛暖暖站好,便微微蹲身,做了一個福禮,「小婦人薛如玉見過侯爺,侯爺多年不見,風采不減當年。」
薛暖暖跟著蹲身,也做了一個福禮,動作稚嫩卻很標準,她奶聲奶氣的開口,「暖暖見過侯爺,侯爺安好。」
歐陽春的目光掃過薛如玉,目光在薛暖暖的身上微微停頓了一會兒,隨後便抬手示意兩人坐下,「都坐吧。」
待薛如玉坐下,歐陽春繼續沏茶,沖水,倒茶葉,緩慢的泡洗,動作有條不紊,卻是緩慢而仔細,歐陽春似乎已經遺忘了薛如玉和薛暖暖的存在,只是自顧自的一遍一遍的煮水,倒茶,泡洗,沖水,再煮水……
薛暖暖乖乖的跪坐著,背脊挺直,她一直牢牢記著安嬤嬤的訓導,安嬤嬤說,她是娘親的女兒,娘親五歲就是雲城聞名遐邇的薛大姑娘了,她如今生病了看不見,可是她也不能懈怠,哥哥病得那麼重,都那麼努力的每天用功讀書,她怎麼能懈怠?
她靜靜的坐著,氣息安寧,她聞到了很香的味道,是春意醉嗎?她還在學辨術,聲音她辨聽得不多,娘親說,女孩子得記住香味,因為有些香味很糟糕,會害人,就跟她生病一樣,就是那聞著好聽的香味害得她看不見,害得哥哥生病。娘親說,哥哥很辛苦,哥哥不可能每次都來救暖暖,暖暖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這樣萬一哥哥娘親不在身邊,她就能保護自己。
暖暖是好孩子,暖暖以後要保護娘親和哥哥。所以,很辛苦,暖暖也要學,呀,好像不是春意醉,是秋日香.,沏茶的時候點著的香。
在白瓷茶具旁邊的香慢慢的燃著,香菸繚繞。
而外頭有婉轉好聽的鳥叫聲,她還沒有學習辨聽鳥叫聲,只聽見鳥在唱歌,很好聽。還有風聲,茶水倒進茶杯的聲音,外頭還有小小的碎步走的聲音,身側是娘親的味道,淡淡的梨花香,安寧的味道,她還能感受到娘親跪坐著,氣息平和。
薛暖暖眼盲,無法察覺時間的流逝,她只是在聽完了附近所有的聲音後,開始數起了茶水倒進茶杯的次數,一次,兩次,三次……
當香燃盡的時候,歐陽春將最後一杯茶推向了薛暖暖,「小娃娃,這茶給你喝。」
薛如玉瞥了眼已經無色無味的茶,微微勾唇,秋日茶,最後一杯才是精華。
&暖謝侯爺,暖暖不喝。」薛暖暖稚嫩的,糯糯的聲音開口說著。
歐陽春頗感趣味的看著薛暖暖,小女娃倒是有趣,看她繃著身體,跪坐著,長達兩個時辰,氣息依然均和,不哭不鬧的,一雙空洞的大眼睛也不眨不飄的。就這份定力來說,實屬難得。
——秋日茶的最後一杯,他自然就推給了薛暖暖。
&何不喝?可是嫌棄爺爺的手藝?」歐陽春問著,語氣里透著威嚴,銳利的眼眸有意無意的掃過薛如玉。薛如玉只是輕揚嘴角的笑著,透著嬌媚傲然。
歐陽春看著心頭覺得越發有趣。
薛暖暖稚嫩糯糯的聲音說著,「長者賜不敢辭,可是侯爺未曾飲用,娘親未曾品嘗,暖暖不敢先飲。暖暖聞說秋日茶的最後一杯無色如水,可清香可口,最適宜長者飲用。因此,這杯茶,還請侯爺先行飲用。」暖暖年歲尚小,體弱氣虛,說了這麼長的話語,有些氣喘,便停了下來,一旁的薛如玉看著,心頭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