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江、錢寶坤等人匆匆離開,直接去尋了皇后。
閔安站在大殿之外瞧見他們背影,湊到梁廣義身旁滿是興奮的說道:「梁相,皇后果然怕了。」
當日他們試探出皇后虛實後,便想著該如何跟皇后發難,馮秋荔便提了從石家下手,只要皇后顧及南齊戰場,不敢當真讓京中大亂,那她就定不敢拿出郭常鳴留下的罪狀。
郭常鳴雖只是石家的女婿,但他這些年所做之事很多都關乎其他幾家,他如果真的被皇后撬開了口,臨死之前留下口供證據,那他所吐露的也絕不可能只是石慶榮一家。
關乎所有世家,皇后不敢去賭他們魚死網破之下京中動盪,朝中不安會殃及邊關,那她就一定會忍下來。
果然。
皇后退讓了。
「還是馮大人的法子好,皇后果然退讓。」
「刑部重審,石慶榮必然翻身,等他出來那一日,看皇后如何跟外間解釋。」
閔安幾人都是如同打了勝仗,臉上滿是自得意滿,那邊王懷魯也是嘴角微揚,先前一直坐壁旁觀的惠王更是一副摩拳擦掌仿佛勝券在握的模樣。
梁廣義目光掃過他們面上神色,眼底滿是晦澀,難怪他們會輸的徹底。
還有馮秋荔
他抬頭看向站在身旁從頭到尾都溫和淺笑從容不迫的年輕人,看著他滿是恭敬處處落後他半步,絲毫不見倨傲。
梁廣義心中更多了些苦澀,他這輩子看似風光盛盛,可沒想到唯二看重的兩人都錯了眼。
當年的陸崇遠自負固執,不肯低頭,太過蠻橫強勢毀了世家半壁江山,如今的馮秋荔隱忍蟄伏,城府極深,他本該是世家最好的領頭人,有他能保世家昌盛數十年,可是他的心不在世家。
「你,很好。」梁廣義沙啞出聲:「老夫竟是沒看出你有這等本事。」
馮秋荔微低頭依舊如往日謙遜:「老師謬讚。」
梁廣義深吸口氣,想要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背叛世家,為什麼會選擇帝後。
他想問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生了這等心思,居然賣了世家去投效蕭厭,他可曾想過他也是世家之人,他身後還有整個馮家,他就不怕幫著帝後剷除世家之後蕭厭他們過河拆橋,他馮家也萬劫不復?
可是對上馮秋荔滿是平靜的眼眸,所有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事已至此,再問也是無用。
梁廣義低聲道:「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走時春風瑟瑟,不知何時消瘦了許多的身形顯得那紫色官袍空蕩蕩的,背影更是佝僂。
馮秋荔靜靜看著曾經威赫朝堂的一代權臣漸漸走遠,抱著手中玉笏看著群臣聚集的殿前。
「吾之所向,落棋不悔。」
閔安幾人閒聊了幾句之後才發現梁廣義已經離開了,他們回頭恰好聽到那隱約的話語,卻不甚清晰:「馮大人,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
馮秋荔眼中霜寒化去,抬眼時又是素日溫和模樣。
「梁相因著之前的事情心中還有氣,所以先行走了,不過他走之前交代了我,讓我與你們說一聲,皇后既然退讓,就意味戰事恐怕極為不利,她心有忌憚便是你們最好的機會,諸位若想做什麼便需儘快。」
幾人原本聽到梁廣義離開還有些不滿,但馮秋荔後面幾句話卻讓他們沒心思計較。
梁廣義走了就走了吧,他心向著世家就行,而且今日契機已到,後面的事情也不需要梁廣義來插手,只是今日梁家退讓,他日若有好處時梁家也休想要來跟他們分一杯羹。
閔安幾人對視一眼,念頭通達,倒是馮秋荔,他既然肯留下來,又說了這番話,顯然是已經有了選擇。
雖然惱怒之前馮家未曾出銀子,但馮秋荔到底聰慧,又是梁廣義都看好之人,最重要的是馮家在京巡營和城衛處有些他們沒有的關係。
幾人彼此交流了一下,決定還是將他也拉上。
「賢侄待會兒可還有事,若是空暇,不如跟我們去喝杯茶?」
馮秋荔溫和:「伯父相邀,小侄自然是有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