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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景公之死

    齊國臨淄。

    公元前490年春三月,七十一歲的齊景公此時正虛弱的躺在床上,等待著一個又一個不幸的消息,看來人生最後的爭霸該結束了,留下的只有無盡的遺憾。

    當弦施戰敗的消息傳來之後,齊景公雖然氣惱但還是存有一絲希望,必定弦施只帶了兩萬兵馬,就算是全部被殲滅也影響不到齊國的整體實力,但是當上卿國夏在柏人被趙鞅打敗之後,齊景公就坐立不安了,國夏可是齊國的名將,多年來為齊國立下不朽的戰功,這樣的人都被趙鞅打敗了,那齊國還指望誰幫助他稱霸中原。緊接著中行寅戰敗逃亡臨地,范吉射戰敗逃亡齊國以及北方的鮮虞看到齊國接連敗,也趕緊收兵撤回國內等一連串的消息終於讓齊景公心如死灰,全完了,這一下全完了。

    齊景公重重的坐在王座上,現在他還有最後的一支力量,那就是陳乞帶領的齊國的十萬兵馬,那可是齊國最後的力量了,一旦被趙鞅打敗,那齊國就徹底完了。此時的齊景公雖然老邁但還算清醒,沒有拿出血本跟趙鞅拼命,他很清楚就算自己生命結束了還要給子孫留點本錢,於是齊景公下令陳乞撤回齊國。

    陳乞接到齊景公的詔令後,迅速帶兵撤回齊國。其實陳乞也不想在晉國待下去了,他知道當趙鞅打敗所有的對手後就會揮兵來與他決戰,而自己的用兵絕對不是趙鞅的對手。於是當齊景公要求他從晉國撤兵時,陳乞趕緊下令撤兵而且撤的徹徹底底,連占領的晉國土地也放棄了;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派人守住這些占領的城池,當趙鞅帶兵來打的時候還是守不住的,還不如現在就還還給趙鞅自己也省點兵馬占領。

    當陳乞帶著十萬兵馬返回齊國之後,齊景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重重的躺了下來,這下他終於放心了,雖然自己的霸主沒有當上,但總算為子孫留下了十萬兵馬。他沒有追究陳乞放棄占領城池的事情,因為他已經沒有氣力來追究這事了。

    齊景公疲憊的躺在床上,當一個快死的人心上的事情放下之後,他的生命也就快結束了。

    他把上卿國夏和高張叫來,準備交代後事。二位大人來了之後,齊景公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隨後揮手讓二人來到自己跟前。「兩位愛卿,今天請你們來,寡人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你們。」

    二人點點頭,說道:「國君請講!」

    「你們知道我這一生最大的失敗就是到死了還沒有當上霸主,寡人心有不甘啊!」說完齊景公老淚縱橫,二人也跟著流下淚水,說道:「我等無能,請國君恕罪。」

    齊景公擺擺手,「這不是你們的錯,是寡人無能啊!早年我還能夠勵精圖治,但是當齊國的國力有所恢復之後,我就失去了前進的動力,縱情聲色。晏嬰老相國就曾經勸過寡人要一以貫之,我沒有聽他的繼續生活奢侈、貪杯好色、大造宮室,加重了齊國百姓的負擔,最後還惹出了景公夜宴的笑話。到老了才有了稱霸的想法,但卻沒有這個力量了。今天的下場是早就註定好的,不怪你們。」

    人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從古至今都很實用,齊景公在自己將死的時候終於開始反思自己的一生。


    國夏、高張跪在地上,說道:「國君,您好好養病,等您病好了我們再勵精圖治,等待時機稱霸諸侯。」

    「不可能了,沒這個可能了。你們起來吧。今天我請你們來是要交代後事的,也就是寡人之後何人繼承王位的事情。」國夏、高張站了起來。

    齊景公頓了頓繼續說道:「寡人一生子嗣不少,但寡人最愛芮姬的兒子呂荼,打算立他為齊國國君。你們也知道呂荼只有九歲,還不能獨立處理國政,需要有人能扶持他,我想拜二位為輔政大臣,在我死之後扶持呂荼。」齊景公的話音剛落,國夏和高張大吃一驚,原本說好的立公子呂陽生為君,怎麼到跟前又變成了少公子呂茶,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看著二人吃驚的表情,齊景公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也清楚廢長立幼乃是國之大忌,但是寡人明確的告訴你們我就是不喜歡呂陽生,不喜歡他那副仁慈的心腸,國君就應該有些霸氣,所以我思慮再三決定立少公子呂茶為國君。望你們盡心盡力輔佐幼主,我的在天之靈也就安心了。」

    既然齊景公把什麼都想到了,國夏、高張只好又一次跪倒在地,齊聲說道:「國君放心,我等將誓死輔佐幼主。」

    齊景公舒了口氣,「寡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事本來是很早就要考慮的,但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拖到現在也是無奈呀。今後的路很難走,有勞二位多多費心了。寡人病重不能行禮,那就請幼子代我給二位行禮了。」

    齊景公扭頭對裡面說道:「你們出來吧!」這時芮姬帶著兒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原來在齊景公交代後事的時候,這母子二人就一直在聽。

    齊景公對芮姬母子說道:「我就把你們母子交給兩位大人了,今後齊國的大政方針多聽聽二位大人的意見,你們可記住了?」芮姬母子點點頭,國夏、高張誠懇的說道:「國君言重了,齊國的大小事務還是要國君定奪,我等不敢擅專。」

    齊景公沒有回答二人的話,對芮姬母子二人說道:「我重病在身,你們代我向二位大人行禮。」

    芮姬和呂荼面對二人跪了下來。

    國夏和高張趕緊又跪了下來還禮:「我等誓死輔佐幼主,天崩地裂決不食言。」

    齊景公蒼老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頭一偏、手一垂、腿一蹬,走了。這位呂齊(田氏代齊之後齊國就姓田了,當然那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但根源卻有齊景公而起)統治時間最長的君主在他臨死前又辦了一件糊塗事,那就是廢長立幼。他的這一個決定徹底將齊國葬送了,因為他顧得了生前,管不了死後。

    《論語·季氏篇》中稱:「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就是對齊景公最好的評價。



第三十四章 景公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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