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做一個夢,睡夢中他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十一歲那年。
那一年是他初到楚國,他本以為離開了魏宮,就能擺脫一個人,魏國的上大夫樓傑,也是魏王后樓氏的親弟。
可是天不佑他,這個魔鬼一樣的人,在他在楚國質子府住下三個月之後,居然跟到了楚國,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
在質子府的前三個月,是他十一年中過得最幸福的三個月。因為有燕丹,他的生活瞬間變得充實而美好。在他強烈的要求下,他住的院子離燕太子伯丹很近,與她只有一牆之隔。
他迫切的想和她搞好關係,幾乎每天都找各種理由去拜訪她。有時候傳遞個信息,有時候送個東西,這些完全能讓僕人辦的事,他都會親自做。只為了叫她記住,隔壁住了個一個人叫公子仲雪。
他的策略見效很好,燕丹記住了他。幾天之後就開始邀他去院裡坐坐,沏上一壺茶,擺上兩碟清點。然後饒有興趣的說起一些幼時在燕宮的趣事,說她與弟弟姬叔琪在一起如何如何。
他很喜歡聽她說話,她的聲音甜美,描述動人,聽著她的故事好像把他帶到燕宮中,仿佛親眼目睹了兩個孩子是如何玩耍的。他深深的羨慕那個姬琪,甚至有些嫉妒,然後升起一種想要得到她,也想要擁有那種幸福的衝動。
適逢陽光明媚的日子,她還約他一起出遊,貴族們的聚會也邀他參加。慢慢的他踏入了楚國宮廷的圈子,逐漸與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們接觸起來。
起先他對這位燕國太子並不喜歡,甚至有些嫉妒她,憑什麼他一出生就那麼光鮮高貴,就像天上的白雲,潔白無瑕。而他只能躲在黑暗裡,時刻想著用陰謀算計別人。
他出身不好,母親是越人,滅國之後曾被俘虜到魏國做了個營妓。後來魏國和趙國開戰,魏王親自上戰場,一次酒後招幸了他娘,然後發現懷有身孕,就帶回魏宮做了宮女。這麼卑賤的身份,連宮裡的洗衣婢都不如,所以他從出生就沒被當成人養過,從學會吃飯起,就學會了看人臉色。
魏王早忘了有他這個兒子,只在必須派個兒子做質子的時候,經人提醒才想起有他這麼個人。
楚國之行他是帶著任務來的,魏王派他做奸細,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把探聽到的消息傳回去。他必須很好的完成任務,否則沒有人會記起他,也永遠不會把他接回去。
魏國每三個月就會派人來接收消息,他發現這個來的人是樓傑的時候,他所有的好心情,安靜的生活都被奪去了。他變得恐懼,變得敏感,變得仇視更多的人。而這只是他噩夢的開始。
樓傑喜好孌童,年紀越小越得他歡心,在魏國的時候他有幾次就險些遭了他的毒手。現在到了楚國,孤獨無依的他,就像一隻無力掙扎的小貓被人扔到床上,扒開皮毛,血淋淋的似要剖腹挖心,他的沉重力道,他的粗暴動作,把他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弄疼了。
樓傑走後,他有一整天都下不了床,即使下了床走路也是疼的。他不可能一直躺著,他要吃飯,要去茅廁,而想不被別人發現,只能強裝成與平日無異。
他自尊心很強,不欲讓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迫不得已出門時都是撿別人不常走的小路,扶著牆一點點挪步。
走幾步便已疼得面頰抽搐,他手扶著牆,斗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他拼命捶打牆壁,而身體的痛遠遠比不上心痛。咬緊牙發誓,總有一天會把樓傑的胸口剖開,把肝臟挖出來咬碎,把皮一層層拔下來貼在城門上。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看見地上有一雙腳,抬起頭立刻撞進一雙亮晶晶地眼中。
她的姿勢很奇特,不是高高在上,而是蹲在地上正歪著頭用疑惑地眼神盯著他,「仲雪,你生病了?」
姬仲雪此時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他怕被人知道了瞧不起,尤其是她。
他咬牙,「我沒事。」
怎麼會無事?看著他的手撫在臀上,燕丹摸著下巴深深地想,然後忽然有所頓悟。
&且等等。」她呼一聲,轉眼就跑不見了。只片刻便又跑了回來,一隻手伸到他面前,白嫩的手心裡托著一個小瓶。
仲雪心中一動,「這是什麼?」
&藥。」
他遲疑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關心
番外 那是如影隨形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