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次隆慶帝卻打了自己的臉。
他滿心以為自己這個皇姐是極為穩重少言的人,也是三個公主裡頭最讓人省心的,這回也不過是那些人誣告罷了。
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長安長公主縱容駙馬家人胡鬧。
隆慶帝都已經準備好了如何小懲大誡。
畢竟他如今的心思都在四皇子身上。
自從發過一次病之後,四皇子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並沒有再四肢抽搐過,可是孔供奉和其他太醫都說,民間那些發羊癲瘋的人,發過一次病以後,有的或許終生不會再犯,可也有的從此以後就經常犯病,隨時可能會沒命。
想起這些,隆慶帝就煩躁的厲害。
他的兒子不多,物以稀為貴,每個都是無比金貴的。
到了現在才開始後悔起之前有兒子時不珍惜,可現在想要後悔也晚了。
為著這個,他惱怒的很,下令錦衣衛全力督辦此案。
好在也是有開心的事的-----繼德妃的五皇子之後,林淑妃也懷了身孕了。
老來得子,總算是沖淡了些四皇子的病所帶來的憤怒,隆慶帝往林淑妃那裡去的也越發勤快的。
德妃的五皇子水漲船高。
林淑妃那裡葉門庭若市。
四皇子的事,說到底傷心的也只有方皇后這個當娘的,她每天守著四皇子幾乎已經筋疲力盡。
此時此刻早已經把之前告誡過自己的謹言慎行的話拋到了爪哇國------之前想著她是皇后,她的兒子既是嫡出又占著兄長的優勢,只要不行差踏錯,總歸是有優勢的。
可現在四皇子這一病,之前的優勢就都蕩然無存了-----一國之君,怎麼能身有異症?
四皇子病了以後脾氣卻似乎變得好些了,見了母親便摟著她的脖子不肯放開。
方皇后覺得心酸,忍不住便掉淚。
四皇子便似懂非懂的瞧著她,抬手替她拭淚。
方皇后便哭的更凶了。
真是連老天也不幫著她,否則的話,她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神情不對,肖姑小心的上前勸她:「娘娘好歹也用些東西......」她輕聲道:「四皇子如今還好好的,孔供奉不是也說過,這個病因人而異,四皇子或許也不過就是因為一時受了刺激,所以才忽然發作而已,以後注意些,未必便會再犯的.....」
方皇后眼眶泛紅,半響冷笑了一聲,將四皇子攬得更緊了些:「未必會再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到底怎麼樣,還不是人家說了算?!」
她冷笑著出聲,肖姑便垂下頭不敢再多說。
靜了靜,方皇后又恢復了平靜:「查出什麼了?!」
時時去催錦衣衛,錦衣衛都說案子尚在審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審出個頭緒來。
方皇后問的是自己宮裡的排查。
肖姑就低聲道:「回娘娘,咱們宮裡那天抱過四皇子的,除了奶娘便是供奉,還有個小宮娥。那個供奉和小宮娥素絹都被錦衣衛帶走了。可是我查過那個供奉,他是晉王妃的親戚......」
方皇后便挑了挑眉:「晉王妃?」
她是不信的。
晉王妃這個人膽子小的跟老鼠似地,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做這樣的事。
她冷笑了一聲。
是有人要栽贓嫁禍了吧。
屋外響起腳步聲,方皇后出了會兒神,肖姑便出去又折返回來,輕聲跟方皇后說:「娘娘,長安長公主求見。」
方皇后有些晃神:「長安長公主?」
她語氣有些疲倦:「她又怎麼了?不在家籌備婚事,跑來做什麼?」
肖姑便咳嗽了一聲:「出了些事......袁駙馬的弟弟袁賀因為私設賭場,草菅人命被人狀告到了順天府,順天府又把此案移交至了刑部,現在有御史參奏長安長公主仗勢欺人,欺上瞞下,並且直指長安長公主有份參與此事.......」
這麼說,長安長公主是來求情的?
方皇后想了想,搖了搖頭:「她自己的家事,讓她自己處置了便是。」
她沒心思管別人的閒事了。
長安長公主進宮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衛老太太耳朵里,她看著衛安剝了個臍橙,才冷笑道:「她也有著急的時候。」
可不是得著急。
衛安和鄭王一前一後,把她的路都給堵死了。
找麻煩告狀的是溫遠的族人。
溫遠活著的時候是族裡的寄生蟲,就是個禍害,可是死了卻能幫族裡換不少銀子。
溫遠自己沒出息,可是他的身份偏生有些麻煩-----他爹是舉人,他也算是個讀書人所出。
再把他說成一個為了治母親的病而借了印子錢的孝子,民憤便了。
何況陳御史還指使了手底下的言官推波助瀾。
這件事很快便從星星之火變成了燎原之勢。
等到長安長公主發覺這件事並不容易應付時,這件事已經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告狀的溫氏族人是奈何不得了。
而倒霉的是,審案的人也照樣不是長安長公主可以收買的-----審案的是刑部侍郎安慶和,他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這個事最終還是不會影響到長安的地位。」衛老太太有些惋惜:「長安長公主反應已經算是極快的了。」
可不是,一出事,她便迅速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本來賭場和印子錢就都是袁賀在操持,明面上大家都只知道袁賀,不知道長公主。
長公主又動作申訴的銷毀了賬冊和證據,這件事最終也只會讓袁賀倒霉,影響長安長公主的聲譽,卻不會真的對她造成什麼根本的影響。
衛安卻搖了搖頭:「也未必啊。」
她把啟程剝好了遞給衛老太太,輕笑著道:「我聽說她很喜歡袁賀,這麼多年待袁賀始終不同。從前不管駙馬知不知道,至少明面上是沒人敢提的.......」
她看了衛老太太一眼,拿了帕子擦手:「可若是這件事被捅破了呢?」
若是這件事被捅破了?
養個把入幕之賓倒沒什麼。
可是私通自己的小叔子那卻是匪夷所思了,畢竟兔子還不吃窩邊呢.......
最主要的是,私通小叔子的話.......讓袁駙馬到時候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