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入了秋,這天空也放了晴。九八年夏天留給齊北人的記憶是連綿不休的陰雨,也許有些人會覺著九八年根本就沒有夏天。春天之後下了一場雨,雨過天晴,秋天來了。
洪水退去,公路、鐵路交通恢復運輸,見到了久違的太陽,所有人都從陰霾中走出來,心情好了不少。
余杉有時候會想,是不是他自己在嚇自己,也許事情沒他想的那麼惡劣。但不論如何,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余杉悄無聲息的就買了一套現房。那小區是新建成的,叫鑫順家園,一百三十多平三室兩廳的格局,全款下來還不到十五萬。
余杉付款的時候恨不得多買兩套,一五年的時候一千出頭的房價你就算在農村都買不著。看著便宜,實際上一千出頭的房價算是高的了,這年頭齊北房價低的離譜,普通點的地方也就七、八百,敢叫一千的那得位置絕佳。
買了房子,余杉直接把裝修交給了一家家裝公司。新房子現在還不能住,余杉又在齊北大學附近租了一套七十多平的兩居室。算上那套平房,余杉有了四個窩點,暫時是夠用了。窩點解決了,車也得解決。甭管是姓黃的還是依舊隱藏著的幕後黑手,肯定都認識這輛奧迪一百了,繼續留在手裡就是個明晃晃的靶子。
余杉吃了點兒虧,拿奧迪100換了一輛四擋自動的別克世紀。轉天又買了一輛開了沒幾個月的捷達王,吃一塹長一智,這兩輛車分別掛在了楊睿跟丁大侃名下。
那輛捷達王交給了丁大侃,結果這傢伙接鑰匙的時候撇撇嘴,神情頗為不滿。余杉還以為這小子想開別克世紀呢,後來才發現丁大侃是個摩托控。除非必要,否則這小子出門一準騎著那輛二手摩托,突突突的招搖過市。
丁大侃說,他腦子裡一直存在一幅畫面,他騎在飛馳的摩托上,後座帶著緊貼著自己的姑娘,兩側是泛黃的林蔭道,然後他騎著摩托一路迎著夕陽。余杉覺著丁大侃挺文藝,要是當初他沒去當兵,而是老老實實考了大學,沒準這世界就會多一個文藝青年,少一個碎嘴退伍兵。
轉眼到了五號,余杉提前打聽了下,經過搶修,齊北通往境泊市的公路除了個別路段需要繞行之外,已經恢復通行。於是五號一早,余杉叫上楊睿、丁大侃哥倆,開著捷達王直奔境泊而去。
從市區穿行路過那家文化用品商店的時候,余杉特意瞧了一眼。只見招牌換成了『紅紅外貿女裝』,臨街的櫥窗里還放了幾個塑料模特。因為時間還早,捲簾門鎖著,也不知道么紅經營的怎麼樣了。
余杉隨口問了一嘴,丁大侃說:「還能怎麼樣?一個月不算房租水電,賺了不到四百,眼瞅著快關門了。」
「生意這麼差?」
丁大侃嗤笑一聲,說:「她也不琢磨琢磨,這地方周圍三家學校,開培訓班的、做小吃的、干文化用品的,還有那麼兩家賣體育用品的,為什麼就她一家做服裝?」
毫無疑問,這是經營項目選錯了。別看這地方人流量不小,可要麼是周圍的學生,要麼是接孩子的家長,么紅整這麼一家外貿女裝能賣給誰去?
「那么紅沒說怎麼打算?」
「還打算什麼啊?也就是房租是余哥你給拿的,不然么紅早把這店兌出去了。」
這很出乎余杉的預料,別看么紅沒什麼學歷,還做過一段時間的失足女,可在社會上闖蕩了這麼幾年,鍛煉得能說會道,絕對是干銷售的好材料。余杉以為么紅做生意會是一把好手,沒成想,這還沒倆月呢么紅的服裝店就折騰不下去了。
余杉琢磨著,回頭組建銷售團隊的時候,可以考慮把么紅塞進去。
「哥,」楊睿叫了余杉一聲,待其回神,說:「咱們這趟到底幹嘛去?」
余杉幾天前就打了招呼,說近期會去一趟境泊,但直到出發他也沒提為什麼去境泊。
「去印證一些事情。」他說的是實話。如果一切如常,那麼廣陽路儲蓄所的劫案會在十一號下午儲蓄所即將關門時發生。五名持槍劫匪衝進儲蓄所,劫走兩百多萬現金,然後開著一輛黃色富康躥上了境冰公路。雖然警方在第一時間封鎖了這條公路,並在各個出口設卡堵截,但那輛富康就像是蒸發了一樣,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捷達王出了市區,一路東行,到濱江之間的路況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