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正堂里已經點起了油燈,讓正堂顯得不那麼昏暗,一身青色袍子的鄭通,正坐在主位上,見林昭走進來之後,這位大老闆起身,對著林昭笑了笑:「大外甥,這麼急著找我來有事?」
林昭看了一眼旁邊的林二娘,有些詫異:「母親沒有跟您說麼?」
鄭通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搖頭道:「不曾,你娘說她也不知道。」
林二娘慢慢站了起來,低聲道:「你們舅甥談罷,我去給你們弄一些吃食。」
說著,她便起身離開。
林昭摸不清楚母親到底在想些什麼,只能目送著她離開。
等林二娘走遠之後,鄭通踱步走到林昭身邊,重新把那塊黑色玉牌遞到林昭手裡,輕聲道:「什麼事情這樣著急,讓外人到大通櫃坊傳信。」
林昭伸手接過這塊牌子,重新放回自己的袖子裡,無奈開口:「是關於滎陽的事情。」
聽到滎陽兩個字,鄭通的臉色一變,他看向林昭,面色嚴肅了起來:「何事?」
林昭也不廢話,直接把那份文書遞到鄭通手裡,鄭大老闆接過文書,只看了一遍,臉上的笑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臉色難看,伸手握拳,狠狠地錘了一下手邊的桌子,聲音中儘是憤怒。
「這是什麼?」
他聲音中仿佛帶著無盡的憤怒:「皇帝的施捨?!」
對於他的憤怒,林昭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當初鄭家蒙難,皇帝有絕對的責任,如今二十年過去,鄭家等到的並不是翻案,也不是平反,而是這麼一份沒有經過三省的文書,一份算不上中旨的中旨。
對於老皇帝來說,這可能是他對於當年舊事的一些補救,同時也是對於自己的一些救贖,但是對於鄭通這些鄭家人來說,這件事更像是一個施捨。
因此,他自然會憤怒。
林昭坐在鄭通下首,低聲道:「二舅,我知道你心裡會不舒服,但是……這份文書已經下來了,不管怎麼樣,這對於外祖來說,總不是一件壞事。」
鄭通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把極端憤怒的心情平復下來,他抬頭看著林昭,聲音沙啞:「皇帝把這件事情交給你辦,是知曉了你的身份,是不是?」
林昭點了點頭,苦笑道:「這件事瞞不住人。」
「那你去辦就是。」
鄭通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聲音沙啞:「老父已死,我不能擋著他回滎陽,但是這件事,我絕不會念朝廷的恩情!」
說罷,這個身上帶著一身儒雅氣息的巨商,帶著一身憤怒,就要起身離開。
林昭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二舅,等外祖歸了滎陽鄭氏之後,是要遷墳回滎陽祖墳的,這種事情,總要有一個做兒子的在場不是?」
這才是林昭把鄭通喊過來的理由。
遷墳這種事情,是大到不能再大的大事,自然應該由鄭家的兒子去辦,不然就不太成樣子。
鄭通原本已經走到正堂門口,聞言立刻停下腳步,他緩緩回頭,看了林昭一眼,聲音沙啞:「父親的墳,在哪裡?」
皇帝給的文書上,只說了讓鄭溫回歸族譜,葬回祖墳,並沒有具體說遷墳的事情,因此鄭通是不知道的。
「應當在……東郊。」
林昭低聲道:「按照宮裡的意思,由預玉清觀的道士們負責挑選吉日,移棺滎***體的日子我還不太清楚,到時候,我會知會舅父的。」
鄭通低頭,沉默了許久,然後開口道:「你何時動身去滎陽?」
「明日一早。」
林昭輕聲道:「宮裡給安排了一個趙天師與我同行,明日一早動身去滎陽。」
「道士不是要遷墳麼,與你同去滎陽做什麼?」
林昭語氣有些無奈:「做法事。」
說到這裡,林昭猶豫了一番,邁步走到鄭通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陛下似乎是要,消解了外祖的怨氣。」
「消不了。」
鄭通咬牙切齒:「沒有我父,他李沅焉能為天子!」
李沅,是當今聖上的名字,在三十多年前他還只是京城裡一個普通的王爺,皇位無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