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事了!
這是林昭看到這條消息之後的第一個念頭。
之所以有這個念頭,倒不是說崔衍個人的死亡,會給長安城帶來多大的動盪,畢竟如今已經到了新朝,崔衍這個宰相也到了要退位讓賢的時候。
一個崔衍,如果單純的只是離開朝堂,那麼長安城還會是原先的那個長安城。
問題是,這位兩朝的宰輔,清河崔氏的掌門人,似乎是被皇帝逼到了這個份上。
假如崔衍橫死,且不說他個人這幾十年積攢下來的人脈聲望如何高,單單一個清河崔氏,就會讓長安城頗為頭痛。
作為一個北方士族,清河崔氏本就在北方擁有巨大的影響力,更要命的是,清河所在的貝州,與冀州接壤!
冀州,就是范陽節度使的屯田州!
也就是說,北邊的康東平,想怎麼接觸崔家人,便怎麼接觸崔家人,即便崔家上下可能滿門忠烈,不在乎自己的家主死在了長安城,仍舊對大周王朝忠心耿耿,但是借著這個由頭,康東平就可以在貝州,在冀州大肆宣揚朝廷殘害崔衍一事。
本來康東平想要造反,還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尋找一個起「義兵」的藉口,這個時候,長安城裡的那位皇帝,把這個藉口送到了他的手邊。
想到這裡,林刺史眉頭皺的更重了。
「時間不夠了啊…」
林昭長長的嘆了口氣。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范陽軍最起碼還要兩三年準備,然後找到合適的理由之後,才有可能起兵反周,有這兩三年的時間,林昭可以在從容在青州,訓練好屬於自己的青州軍,到時候再趁亂壯大起來,即便不能力挽狂瀾,最少也能夠在亂世之中存身。
但是現在看來,就給他準備的時間。恐怕會大為縮短。
假如康東平能夠說動貝州的清河崔氏一起造反,清河崔氏出人出力的情況下,有著清河崔氏的加成,康東平甚至可以長驅直入長安城。
當然了,北邊的朔方節度使齊師道,也一直在盯著康東平,康東平想要打進長安城,還要先過齊師道那一關。
可即便如此,康東平造反一事在名義上,已經暢通無阻。
「真是蠢啊…」
林三郎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
「先帝雖然有時候少了一些容人之量,但是這種蠢事,他閉著眼睛也不會做出來。」
「但是當今的天子便能做的出來。」
林刺史想起了那個太極宮裡,陰沉而又讓人生畏的老皇帝,幽幽嘆了口氣:「難怪先帝到最後那些日子,都不放心傳位給你,若不是冥冥中有外祖相助,恐怕你是坐不上這個位置的。」
作為先帝臨終前幾個月,一直陪著先帝的起居郎,沒有人比林昭更了解先皇帝的心思,一直到最後幾個月,老皇帝都不太放心自己這個嫡長子。
如果不是身體實在撐不住了,皇位會不會落在東宮頭上,還是未知之數。
原先不管是林簡還是林昭,都覺得這位曾經的太子殿下,最多也就是個平庸守成之君,沒想到他即位之後,一改先前潛邸之時的謙遜之態,短短兩年時間……
已經有了昏聵之相了。
想到這裡,林昭把手裡的紙條丟進火堆里焚燒乾淨,猶豫了一下之後,林刺史換下了身上的官服,穿著一身常服,帶著兩三個隨身的侍衛,離開了刺史府。
青州城並不大,最起碼沒有越州城大,林昭在青州城裡轉了半圈,便找到了那間在青州城裡剛開業沒有多久的大通櫃坊。
櫃坊這種超時代的產物,在這個時代,只有長安城那種超大城市才有受眾,在青州城裡根本沒有什麼業務,因此這家開業沒有多久的櫃坊,顯得門庭冷落。
畢竟沒有幾個青州人,願意把自家的錢放到別人的鋪子裡。
進了這家櫃坊之後,林昭看了一眼櫃坊里的幾個夥計,沉聲開口:「我要見你們掌柜。」
幾個夥計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的,上下打量了幾眼林昭的相貌,便上前畢恭畢敬的低頭道:「這位相公,請隨小的來。」
看他的模樣,多半是見過林昭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