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永德八年五月初五,入仕二十多年的宰相林元達,收到了家中長輩過世的噩耗,林相悲痛欲絕,當即上書朝廷辭官,準備回老家奔喪。
太極宮的皇帝陛下,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微微色變,連忙讓大太監周振,把林相請到了太極宮,親自出面挽留這位大周相國。
太極宮裡,天子身著一身紫色常服,親自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林簡扶了起來。
此時的皇帝陛下,已經三十多歲,兩鬢有了些許白髮,他看著眼前兩鬢斑白的林簡,重重的嘆了口氣。
「老師,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曹相幾次上書,說要增補宰相入政事堂理事,這個當口…」
「您如何能夠棄朝廷於不顧…」
林簡面色平靜,微微低頭道:「陛下,臣…臣職已盡,這些年來也算是替朝廷盡心盡力,如今家中伯父過世,臣……不得不回鄉奔喪。」
元達公深深低頭,開口道:「陛下,臣家中父輩,只剩伯父一人了,臣幼年讀書的時候,也得了不少伯父的資助,如今他老人家撒手人寰,臣若不回鄉,便…」
「便枉讀聖賢之書了。」
天子親自拉著林簡,在殿中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他讓周振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林簡對面,這位天子嘆了口氣,低聲道:「林師…便讓家中的兩個兒子回鄉就是,您…再留在京城裡,幫一幫朕。」
天子看向林簡,眼睛有些微紅:「這些年若非老師,朕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是沒有辦法支撐到現在的,西川這幾年時間,林師一日老過一日,朕都是看在眼裡的。」
說到這裡,皇帝陛下壓低了聲音,開口道:「老師您在西川主持政事堂,吃了那麼多苦,如今回了長安,沒有道理就要把政事堂讓給…讓給曹松。」
天子眯了眯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朝廷最困苦的時候,他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如今朝廷剛剛恢復,他又活蹦亂跳了,林師一走,他還能重新主持政事堂,這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再說了,他在長安住了這幾年,誰知道有沒有暗中投降偽燕!」
聽到皇帝這番話,林簡微微皺眉,然後低頭道:「陛下…曹相當年,的確是生了重病,如今長安能恢復成這個樣子,他也出了不少力氣,朝廷想要政令通暢,就要君相相宜,您……萬不能作如此想。」
天子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老實說,他的確有些信不過曹松,倒不是因為曹松前幾年面對范陽軍的時候病倒了,而是因為在他回歸長安之前,曹松是被那三個節度使請出山,主持長安事務的!
在他回到長安之前,曹松已經跟那三個節度使一起打理長安大半年了!
這麼長時間的接觸,難免會讓人懷疑,這些人有沒有珠胎暗結。
李煦嘆了口氣,伸手拉著林簡的衣袖,聲音有些低沉。
「老師,朝廷現在…百廢待興,朕身邊…幾無可用之人,您…暫且放一放小家,顧一顧大家罷…」
這個時候,皇帝陛下無論如何,也是要留下林簡的。
因為林簡這個人,骨子裡還是忠君的,更重要的是,三位節度使當中的平盧節度使,是他的侄兒!
有林簡在,林昭在面對皇權的時候就要有所顧忌,最起碼不能像王甫那樣,完全不把朝廷看在眼裡。
而且此時的朝廷,也的確需要林簡,林簡在朝廷一天,政事堂就是他在主持,林簡如果走了,以目前朝廷上文官資歷,政事堂只能是曹松主持,而這個曹相的心思,皇帝實在是有些拿捏不透。
元達公微微低眉,看了看皇帝拉著自己的手,又抬頭看了皇帝幾眼,微微搖頭:「陛下…朝廷諸事,應當朝廷上下諸位臣工共為,非是一人兩人可以做完的,臣這幾年……」
林簡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已經有些乏了,再留在長安,恐年命不久,陛下念在臣二十餘年朝乾夕惕的份上,放臣回鄉奔喪罷…」
聽到林簡這番話,皇帝愣了愣,然後放開了拉著林簡的手,抬頭看了看自己的老師,自嘲一笑:「林師非要走,朕也是留不住你的。」
皇帝陛下意興闌珊的回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