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件事本來沒有瞞林簡的必要,但是林簡畢竟是憑自己實力考中的進士,如果得知了林昭作弊,多多少少會在心裡覺得不舒服。
這就像一個學霸憑藉自己的艱苦努力,一路清北博士畢業,轉頭發現一個後生,憑藉一封介紹信,取得了與自己相同的成就,這種情況,只要是個人,心裡就多少會覺得不得勁。
正因為這個原因,林昭為了照顧林簡的感情,一直緘口不言,如果不是因為要去衡州辦事,他連個口風也不會漏給林元達。
元達公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低頭翻看了一遍林昭的考卷,良久之後才搖頭嘆了口氣:「好在三郎你這卷子寫的還不錯,真正應試也未必就不中,不然靠宮裡取中進士,便是有辱斯文,為叔也會有些看不過眼。」
林昭坐在林簡對面,咳嗽了一聲之後,對著林簡笑道:「七叔你要換個想法去想這件事,貢院只取貢生,進士都是聖人殿中欽點,既然大家的功名都是聖人所點,那麼侄兒這個功名就與旁人的功名沒有什麼區別。」
說到這裡,林三郎咳嗽了一聲,肅然道:「聖人取士,各有其用,天下學問,非止於文章一道。」
「歸根結底,還是要於國於民有用。」
如果林昭這句話在外人面前說起來,便是大逆不道,自儒道聖賢入世教化眾生以來,尤其是在本朝,聖人文章就是學問,而學問也只在聖人文章之中,不承認這一點,便是離經叛道,要被天下讀書人一同戳脊梁骨的。
好在林元達還算年輕,接受能力也比較強,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張口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過了許久之後,他才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句話若是我二十年前聽到,便是不擼起袖子跟你打上一架,也非得拉著你,跟你辯出一個是非對錯不可,可如今做了二十年官之後,再聽三郎你這番話,竟覺得有些道理。」
林簡是翰林出身,但是卻不是一直待在長安的京官,他在做了幾年翰林之後,曾經被外放到南陽做了幾年郡守,也是在那幾年時間裡,他結識了伏牛山趙家。
為官二十年,林簡對於「天下學問,非止於文章」這句話,感觸頗深。
因為有些正統科場出身,乃至於是進士及第功名的讀書人,真正做了官之後,有些人哪怕一點壞心眼沒有,做出來的事情也能讓人瞠目結舌,能力低下到可怕。
二十年官場,讓林簡漸漸明白,讀書與做官是兩碼事,會做官不一定會讀書,二者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甚至可以這麼說,那些真正讀書讀到極處的大文人,大詩人,甚少有會做官的。
元達公感嘆了一番之後,抬頭看了看林昭,低聲問道:「既然情形如此,為叔只當是不知道這件事就是,你以後也不要跟別人說起此事,這種事情,宮裡……是絕不會認的,說出去只會給你自己招麻煩。」
「這個侄兒當然明白。」
林昭笑著說道:「我也就是在七叔面前說說而已,如果七叔不問起,我連您都不準備說。」
林簡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既然這樣,你身上的功名就算十拿九穩了,我且問一問你,有了功名之後,準備做什麼?」
「這個哪裡是侄兒說了算的?」
林三郎連連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本來按著侄兒的想法,在長安取得功名之後,便想法子補個地方知縣的缺,然後回越州接著母親去當地方官去,正好也避開長安城的風風雨雨,但是……」
說到這裡,他苦笑道:「但是侄兒身上的這個功名,人家也不是白給的,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一段時間侄兒還是要留在長安城裡…」
話說到這裡,林昭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一旁的林簡沉默了一番,然後嘆了口氣:「長安是個是非之地,為叔已經泥足深陷,不得自拔,早知道當初應該把你送到石鼓書院去,這樣你也不用在這個年紀,就硬生生摻和進來。」
林昭坐在自己的七叔對面,微笑道:「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如今朝廷這個局面,侄兒只要想出頭,就不可避免的會摻和進來。」
「只是時間早遲的問題而已。」
…………
叔侄兩
第二百二十五章 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