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採訪出乎意料地順利,原鷺錄完了最後一個問題,心裡總算把懸著的石頭放下了。
她發現俞維屋對著鏡頭時,那雙眼睛像有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的眼神有著很強的說服性,總能把自己的想法和見解清晰無誤地通過鏡頭傳達給受眾,又或者可以更確切地說是在強制灌輸觀眾。
這種人與生俱來的權威感,即使他對著鏡頭一言不發,在人們看來他只要稍稍一動眉頭,就意味著是在威嚴地警告人們不要輕易揣測他的想法,而所有的揣測在他眼裡都是毫無意義的滑稽可笑行為。
「原小姐,一會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正在收拾採訪稿的原鷺抬起頭,遲疑地和俞維屋的眼睛對視,微笑著說:「恐怕不能。」
原鷺站起了身,左手把稿子抱在胸口,右手伸出與俞維屋握手。
俞維屋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把原本搭在下巴的左手放了下來,傲慢地連身都沒起,左手輕輕擦碰了下原鷺凌空待握的右手。
「再見。」原鷺說完,踩著她的十二公分恨天高連頭也沒回半分就走了。
左耳被耳夾夾得很痛,之前胡亂地往耳朵上一夾,整個採訪她都在忍,還要和他再跳一支舞,她的耳朵還要不要了?
原鷺走到盥洗室的洗手台前,把稿子放在沒被水濺濕的地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呼了口氣,拉長脖頸的長度,側過左臉四十五度,果然左耳已經紅腫得開始發紫了。
原鷺摘下了兩隻耳朵上的耳夾,本來她就是怕痛才不敢打耳洞,沒想到有時候戴耳夾反而更受罪。
等原鷺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現場的燈光已經全部暗了下來,只留大廳頂吊的水晶燈和一束聚焦燈,舞台上的七個提琴手和一個鋼琴師也已經全部就緒。
原鷺想跨越舞池到另一邊去向服務生要一塊冰把耳朵鎮鎮,可是剛走了沒兩步,台上的鋼琴就彈出了第一個音符,現場的燈光也再次微微地亮了起來。
舞池的燈光溫柔如月色,她一下就被不斷旋轉的人們帶到了舞池裡去。
原鷺緊緊護著懷裡的採訪稿,被周圍不停變換的舞者轉得有些暈眩,她試著努力找到節奏和身邊的人一起有旋律地移動,這樣至少不會撞到別人,還能儘快地從人群里逃出去。
她剛剛得心應手地移了幾步就感覺裙擺似乎被人踩住了,原鷺驚惶地回頭去看,發現自己的裙擺正被一隻鋥亮的皮鞋踩著。
「鬆開。」原鷺咬牙切齒地說。
俞維屋右唇邊上的弧線微微上揚,把懷裡的女伴在下一個換伴旋律響起的時候揚手輕輕推了出去,然後他伸出手準確無誤地牽起原鷺的手,一把將她拉到了懷裡。
他的唇貼在她滾燙的左耳邊,低聲昵語:「逃成功了嗎?跳完這曲,曲停,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原鷺的腳步開始變得不由自主,兩隻腳下意識地跟著俞維屋的腳步節奏移動,她所有的動作都只能儘量穩住自己的重心不讓自己跌倒。
舞池很喧譁,音樂很嘈雜,一切在原鷺的腦里都亂得不像話。
俞維屋很自然地把手滑到原鷺的腰際,灼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在幽暗的燈光下他開始細細地打量她。
她的發被高高地梳成一個圓髻束在腦後,額頭光潔,額尖有一個小小的發璇,看起來像是美人尖卻又不是真正的美人尖,一雙黑碌碌的杏眼水汪汪地瞪著他,眼角眉梢還有那麼一絲驚恐和委屈,鼻子很精緻,鼻尖從側面看有點兒微微向上翹的弧度,很是俏皮。
最迷人的是她粗糲而野性的鎖骨,流暢的線條不斷地引誘人把目光下移,淺香檳色的v領高腰長裙襯得她的身材尤其修長。
她,確實很像一個人,像得讓他第一眼看見她就捨不得再移開視線。
可是,她的名字叫原鷺。
俞維屋深吸一口,加快了腳下的節奏,在鋼琴的最後一個音符蹦出之前將原鷺帶出了舞池。
原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立即推開了他,力道之大連帶著自己都不禁往後踉蹌了兩步。
她生氣地看著他:「俞先生,您的國外老師難道沒教過您『尊重』二字怎麼寫嗎?」這人從小到大輾轉不同國家求學,漢語和漢文化真的學好了嗎?
俞維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