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們在九月底被送到了廣成澤,就地編為并州屯田軍第一營。
春夏大旱,廣成澤沒法種地,於是屯丁們被集中起來,疏浚溝渠、擴建陂池。
材官陂東北邊兩三個小湖泊被溝通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大水庫,可灌田三千餘頃,一下子超過了邵公陂,躍升為廣成澤第一大湖。
湖旁邊的田地被清理了出來,約一千二百頃,剛剛下種,後面就會交給并州俘虜照料了。
「魯陽縣公又打勝仗了」湖畔長堤之上,十餘人漫步徜徉著。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婦人。
左邊一人身材嬌小,挺著個大肚子,時不時伸手撫摸,眉宇間帶著無盡的溫柔。
看得出來,這多半是她第一個孩子,十分寶貝,這會還沒出生呢,就將無盡的母愛都傾注了過去。
另外一人年歲稍長,身上帶著股雍容華貴的氣度,又有上位者常見的不怒自威,顯然習慣了發號施令,不容任何人違逆她的意志。
她看向孕婦的眼神十分複雜,有一分惋惜、兩分不以為然,更有七分羨慕。
年紀大了,或許還能冒險生,但
總之,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公主見過邵郎嗎?」孕婦輕聲問道。
「見過一兩回。」說話的赫然是襄城公主司馬脩褘,只聽她說道:「魯陽縣公來過王家別院,遠遠見過。」
不光見過,還發現他老是偷看宋禕,這才有了後面的事。
「如何?」
司馬脩褘笑而不答。再差還能有王敦差?
「熏娘你怎麼跟的魯陽縣公?」司馬脩褘好奇地問道。
廣成澤北緣這一大圈,儼然是「高檔住宅區」。
太尉、公主、宗王、國舅、尚書等等,皆在此覓地建宅,有的甚至還搞了個莊園,養著家丁家將,管著一大幫子莊客,開荒種地。
襄城公主的別院是其中規模最大的,共有三百餘頃地。
擴建陂池時,她令程元譚帶著家兵、莊客參與勞作,貢獻了不少力量,條件是完工後可取水灌溉自家田地。
「亂世已至,我一個婦道人家,若無男人遮風擋雨,不過就是砧板上的魚肉罷了。」盧薰自然而然地說道:「兵荒馬亂的時候,不是被家將背叛,就是為外人擄去。或者悄無聲息地死了,都不一定有人為我伸冤。既如此,不如找個男人依靠。」
司馬脩褘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麼。
她想起了當初陪王敦去青州赴任時的情景。
王敦逃走後,若非她當機立斷,同意將婢女許配給護衛軍士,並且把財貨均分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說不定
想到這裡,心中突然有股慌亂之感。
一直以來理所當然的東西,在亂世來臨的時候,或許都不再理所當然了?
她的眼神無意間落在盧薰隆起的小腹上。
丈夫逃了,當時身邊若有兒子,事情應不至於這般危險。
盧薰有男人依靠,將來還有兒女,她這輩子都不用擔驚受怕了。
「昨日收到郎君來信,他同意了。」盧薰突然說道。
「嗯?同意什麼?」聽到這麼沒頭沒腦的話,司馬脩褘有點詫異。
「郎君說此池公主出力甚大。」盧薰看著司馬脩褘,眼神也有些複雜:「他憶起當年在別院見到公主的舊事。彼時不知是公主,但覺公主莊敬肅雍,風華絕代,讓人自慚形穢。又仿佛受粹氣於靈源,美不可方物,故不敢多看。」
司馬脩褘有些驚訝,更有些不好意思。
她當時好像剛和王敦吵完架,坐在池塘邊生悶氣。
邵勛路過時,她扭頭看了一眼,便繼續看池塘了。
他也覺得我太嚴肅甚至嚴厲了嗎?但當時確實在生氣
「郎君說這個陂池可叫『公主陂』。」盧氏低著頭,輕輕撫著小腹,悶聲道:「公主或可遣家兵幫忙管著新來的俘眾,郎君抽不出兵。作為交換,公主別院的田地可由屯丁一併耕作了,不用公主出人。」
司馬脩褘完全沒注意後邊那句
第一百零五章 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