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勛起身坐到案前,寫完信交由棗嵩帶走,然後又脫了鞋,在臥榻上盤腿而坐,接過劉氏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
殷氏、毌丘氏轉到後面,為他捏肩。
邵勛把茶碗置於案上,有如實質的目光在劉氏腰臀上下流連。
劉氏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石勒娶新婦了,乃劉漢宗女。」邵勛說道。
劉氏頭低了下去,手用力捏緊成拳,眼圈漸漸紅了。
她全心全意支持石勒,說動親族自帶兵馬,為他打仗。
石勒出征在外時,她坐鎮後方,誅殺過反覆小人,去除隱患。
有的時候,甚至不顧風霜雨雪,追上石勒的大軍,與他商議大事。
班師之後,柔聲細語,為他紓解疲勞,鼓勵安慰。
可吃了敗仗後,他卻自己跑了,還娶了新婦,一門心思依附劉聰。
雖說石勒所做的都是正確的事情,捨棄的也都是不必要的東西,但——如果捨棄的是你呢?
劉氏之前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只覺得腦袋轟然作響,渾身無力,甚少流淚的她哀傷至極,眼淚撲簌簌往下流。
清醒過來時,發現被邵勛抱在懷中。
有心掙扎,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需要有個依靠。
他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也不說話,就靜靜抱著他,輕撫她的背安慰著。
在那一刻,她覺得以往的堅持極為可笑,心靈堤防徹底崩潰。
現在,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或許知道,但總還有那麼一絲矜持,讓她猶猶豫豫。
她猛然抬起了頭,欲言又止。
「還等他來贖你嗎?」邵勛看著她的表情,微微嘆息一聲:「便是有人來贖,我亦不願。夫人姿容俏麗,才情出眾,又性情貞烈,剛武果決,雖是女兒身,卻勝過許多男兒。得夫人,我欣喜若狂,萬般不願捨棄。」
劉氏低下了頭,眼底有那麼一絲羞喜。
「罷了,你既還想著他」邵勛再嘆一聲,起身穿了鞋,道:「下午無事,你就在此安歇吧。」
說完便要離開。
楊勤在門口輕聲詢問:「明公何往?」
「去銅雀台。」
「諾。」
劉氏張了張嘴,又頹然放棄。
她的心很亂。
那日過後,她經常主動為邵勛煮茶,心甘情願,但他卻忽然冷了下來,好像失望了一樣。
劉氏有些委屈。
她都沒為石勒煮過茶,因為石勒不太喜歡飲茶,但邵勛喜歡。於是她紅著臉請教他人,學習如何煮茶,為此還不小心燙了手。
這個——他都看不見嗎?
去銅雀台
劉氏突然間有些難過,她也不清楚這種情緒哪來的,可能是因為有一天不小心看到了那對風華絕代的姐妹吧。
劉氏一想起那個長得漂亮的姐姐,心中就有些不高興,但她又覺得這樣很無謂。
劉氏腦中亂糟糟的,各種念頭亂蹦。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是不是再見一見伯父、從兄、從弟們,和他們說說話,讓他們去徐州打仗的時候用心點。
這是為他們好,畢竟榮華富貴要靠拿命來換的。
又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些自暴自棄,覺得這輩子沒什麼意思了。
想著想著,她已經呆在了那裡。
******
「這些你怎麼知道的?」邵勛拿著手裡的一摞公函,詫異地問道。
王惠風擱下筆,抬起頭,看著邵勛,道:「翻閱後漢、曹魏年間典籍得知的。」
邵勛「唔」了一聲,又道:「坐那麼遠幹什麼?」
王惠風不答,拿起筆繼續寫東西。
邵勛輕笑一聲,起身走到外間。
王惠風抬起頭,凝視了他的背影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寫。
片刻之後,邵勛回來了,手裡端著茶湯,道:「先歇息會。」
將茶碗置於案上後,他直接坐了下來,道:「大晉朝可沒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