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餘眾來投。
初三,又有五千烏桓來投。
初四,還是烏桓人,這次不到三千眾。
及至六月初五,邵勛等來了糧草、器械,決意北上的時候,前來投附之烏桓人已逾一萬八千,其餘雜胡數千、晉人千餘。
絕大部分都是小部落,但也可以看出,王氏在烏桓人中的號召力非常之強。
而陘北這種地方,原本幾乎都是烏桓人,晉人、鮮卑人非常罕見。
直到拓跋猗盧時代,遷移了「十萬家」百姓過來後,鮮卑人才迅速增多——「十萬家」恐是虛數,且包含了大量北上躲避戰亂的晉人,真實數字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鮮卑人不統計戶口。
烏桓人的漢化程度較高。
而鮮卑人的大量湧入則極大改變了此地的人口結構,於是才有了中部地區新舊混雜的勢力格局。
也是在六月初五這一天,桑乾水北岸突然來了大隊敵騎,總人數近乎上萬。
夾雜在騎兵叢中的,似乎還有數千步卒。如果不出意外的是,都是徵召的烏桓、晉人步兵。
邵勛聽聞消息後,立刻遣兵北上——由西中郎將王雀兒統率,計有銀槍左營六千人、陳留府兵三千六百、義從三千騎,外加黃頭軍萬人,總共二萬二千餘步騎。
二十里的路程,其實並不算太近,已經足以讓騎兵繞後抄截了。但剛剛獲得大勝的眾軍士氣昂揚,洶湧北上,一點沒有害怕的感覺。
副部曲將馮八尺坐在一輛裝滿乾草的牛車上,搖搖晃晃地前進著。
周圍都是來自陳留的府兵。
其時朝露尚未散盡,到處都是青草的芬芳。
偶爾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那是新鮮的牲畜糞便,但馮八尺總和人開玩笑:「這是索頭嚇出來的屎。」
歡聲笑語之中,一列列騎兵騎著馬兒,快速超過,漸漸消失在了高高的蒿草之中。
馮八尺呸呸兩口,將嘴裡的沙子吐掉。
行至中午時分,又一隊騎軍快速掠過,似乎要趕緊上前加入戰場一般。
陳留府兵們紛紛用羨慕的目光看向他們。
步兵行動太遲緩了,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怕是仗都打完了。
而在馮八尺他們後方數里外,黃頭軍將士驅趕著無數車馬、役畜,將滿滿當當的糧食、軍資送往前方。
他們的規模更大,幾乎充塞了整個原野,在草叢中若隱若現。
如果從空中俯瞰而下的話,大體上可以看到:數條長龍引起大股煙塵,自陰館出發,一直綿延到北邊二十里外的(lěi)水(黃水河,馬邑川或桑乾河支流)南岸。
長龍外圍,新近降順的鮮卑、烏桓輕騎被撒了出去,警戒大軍側翼。甚至於,還有一部分人奉命繞路,前出至更靠北的桑乾河幹流地區,襲擾敵軍。
所有人都要參與戰鬥,爭取一鼓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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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正在築城,王雀兒登上了一個土台,眺望北方。
不遠處的河道旁,無數輔兵工匠正在打造木筏、船隻,準備建造浮橋。
河對岸有鮮卑游騎游弋不定,時不時朝這邊射幾支箭。
銀槍軍召集了一幢兵,所有人放下長槍,取出步弓,快步前出至河岸邊,挽弓而射,鮮卑游騎頓時落荒而逃。
「哈哈!」鬨笑聲響徹水兩岸。
「快點!快點造!」
「爺爺要過河斫殺賊兵!」
「殺過河去,乾死他們!」
銀槍軍士卒們不斷起鬨。
輔兵工匠們聽了,連連擦汗,手下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河對岸的鮮卑人見了,臉色有些蒼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索頭,老婢也!」幢主季收叉著腰,如同大將軍一般指點江山:「比我家裡的驢還蠢!」
「幢主,何解?」有人湊趣問道。
「有了罈罈罐罐,就捨不得跑啦。」季收指著河對岸那片夾在桑乾河與水之間的空曠田野,說道:「你看,有農田桑麻,有屋宇圈舍,待下來住慣了,就不想逐水草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