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後,北風一日強勁過一日,呼嘯著,挾帶著寒冷的氣息,一路南下。
與北風一起南下的,還有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并州牧呂布悍然興兵,將反對他丈量土地的太原郡三十六世家大族連根拔起。
而對這件事,呂布的公文行至洛陽,朝野上下,雖然震驚於呂布的血腥狠辣手段,卻無人能指責他什麼,因為無需去看他的公文,都知道,此舉對於收取稅賦,是大大有利,唯一不同的,只是很少有人敢於像他這樣去做。
與這個消息一併傳來的,還有來自於南陽的消息,鎮西將軍張濟,率軍離開關中後,自武關南下,屯駐於析縣,與盤踞南陽的袁術部,大戰於酈國縣境內,互有勝負後,如今已大敗袁術帳下大將陳紀,兵鋒直逼宛城。
而與此同時,荊州牧劉表帳下大將黃忠,率大軍北上,已兵抵新野。而豫州牧孫堅則遣援軍自潁川南下,屯駐於昆陽。
眼看著南陽的一場大戰,即將展開,天下各州郡的目光,也盡數齊聚於此。
可是從冬十月到臘月,這場大戰都沒有打起來,雙方不約而同地圍繞著宛城,按兵不動,以致讓天下各州郡都大為失望。
整個冬季,大漢帝國十三州,難得地平靜下來,整個初平元年(190年),也只有最後這段時光,才算是應了初平這個年號的景。
天下平靜,對有些人來說,是好事,因為他們似乎看到了太平盛世重新降臨的跡象,但對有些人來說,卻是很不好的事,因為這就意味著,他們發出去的檄文,呼籲,壓根就沒得到天下各州郡的群起響應。
這其中。對天下平靜感覺最為惱怒的,正是兗州牧劉岱,以及後將軍,自領南陽太守的袁術。
尤其是袁術。既惱怒於天下各州郡並未如他所料那般,群起響應,更惱怒於張濟和劉表,竟然就敢擅自興兵,前來攻打他的南陽。
宛城。太守府,除夕夜,北風呼嘯,雪花飄飄,只不過一個來時辰,地上的積雪,就已有數寸厚,而風雪,卻還沒有一點止歇的跡象。
寬大的議事廳堂內,到處都擺放著燒得正旺的炭火。散發出來的熱力,令得室內溫暖如春,可是,後將軍袁術怒火洶湧,也絲毫沒有一點止歇的跡象。
堂下,兩旁端坐著的,都是袁術帳下的文武部屬,個個正襟危坐,面前的案桌上,擺放著美酒佳肴。猶自在那裡熱氣騰騰,雖然他們個個飢腸轆轆,又受美酒佳肴香氣的刺激,更是餓意澎湃。可楞是沒人敢於此時端起筷箸,大快朵頤。
主薄李豐,此時後悔得連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不住在那裡暗自自責,不該在這等喜慶時辰,說些大煞風景的事來。以致如今,主公袁術怒不可遏,害得大家都只能在這裡看著滿桌的美酒佳肴,乾瞪眼。
方才袁術一痛痛罵,此刻猶自怒眼圓瞪,氣鼓鼓的,坐在主座上,生著悶氣。
也難怪他如此生氣,原本他還以為,南陽,雖然有張濟和黃忠兩個眼中刺,可還是他袁術的,可是,方才主薄李豐的一番話,才讓他豁然明白過來,原本南陽轄下三十七縣,如今已過半不再聽令於他,就連臨近宛城的涅陽、棘陽、育陽諸縣,也都開始公然抗命,更遑論其他了。
這麼一算下來,整個南陽郡,除開北部諸縣城外,餘下諸縣城,已盡數脫離他的管控。
咕咕咕……
滿室沉悶凝重的氣氛中,驟然響起這麼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響,惹得眾人都齊刷刷看過去,盯著始作俑者紀靈,就連主座上生悶氣的袁術,也不例外。
紀靈滿臉漲得通紅,嘴巴張合幾下,似是想要辯解幾句,可最終,還是頹然地垂下頭去,活像幹了壞事被大人抓了個現行的孩子。
「混蛋,知道今夜本將軍會大擺筵席,所以就空著肚子來混吃混喝嗎!」
袁術也實在是忍俊不住,原本想大罵一通,可是一張嘴,笑罵出聲,原本的滿肚子怒火,仿若一下子就盡數泄了個乾乾淨淨,讓他再也痛罵不起來,最後只是抓起案桌上的酒樽,隔空砸向紀靈,哐當一聲,正中他的額頭。
還好酒樽中的美酒早已化作一道酒線,沿途灑落在地,不然,紀靈此刻鐵定是要美酒洗面了。
眾人盡皆附和而笑,就連紀靈,也在那裡咧著大嘴,呵呵地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