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離開鸊鵜泉之前,其實還搜羅了很多駱駝,主要用來馱載生活物資。
因為處於磧口的緣故,這裡平時就養了很多駱駝,軍事上要用,做買賣亦要用。
從磧口往西北走,是大片的沙漠,但不連續,中間很很多草場,也有水源。
如果不是在當地生活多年的話,是真有可能迷路,即便是在當地放牧的牧人,也不一定弄得清楚哪條河流在哪個方位,哪裡有草場,哪裡是沙漠,畢竟嚮導不是每個人都能當的。
萬餘騎分成三路出擊,中路由楊悅親領,四千衙軍騎兵、侍衛親軍一個千戶,外加兩千蕃人輔兵,浩浩蕩蕩,殺氣盈野。
「當年回鶻人、黠嘎斯人是怎麼穿越幾千里南下陰山的?」
「走到哪裡,牛羊趕到哪裡。看起來比在中原行軍速度快,中原一天走三十里正常,有時候只能走二十里,四十里很少,得路非常好走才行。草原,一天能走七十里,太快了。」
「如果不帶馬車,在草原上一天能走一百多里。」
「不帶馬車晚上住哪裡?箭矢都不夠用吧?」
「草原窮鬼,能有幾支箭?射完一壺三十支,就差不多了。」
「趕緊殺些牛羊,弄點肉吃。天天吃醋餅、乾酪,嘴裡淡出鳥來。」
紮營休息之時,軍士們一邊忙活,一邊竊竊私語。
長途奔襲一千五百里,對夏軍騎卒來說,也是第一次。
這個距離,在草原上雖然也不近,但真談不上很遠。兩個勢力之間的戰爭,奔襲數百里是家常便飯,千餘里也不少見。但在中原,從高闕塞到鸊鵜泉的那三百里,就是不短的距離了,防守方完全可以稱得上以逸待勞。
楊悅正坐在火堆前烤火。
在他這個年紀,別說吃冰臥雪、長途奔襲了,就是帶兵在草原上駐防,都是一件極為不舒服的事情。但楊悅就是不一樣,精力旺盛,好似在燃燒生命一般,只為做成一些事情。
牲畜糞便燃燒時產生的味道十分感人,但在座諸位都習慣了。草原上樹木稀少,很難找到枯枝敗葉,隨軍攜帶煤炭更不可能,能在人家部落里找一些干糞已經很不錯了。
他們現在逗留的地方就是一個小韃靼部落的牧地,嚮導帶來的。他們不願參與征討回鶻人的戰場,但樂於提供便利,這就足夠了。
「只停留一夜,明日一大早就出發。」干糞燃燒產生的刺鼻氣味與火堆上陶罐里的肉湯混合在一起,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楊悅鎮定自若地往陶罐里扔了一塊肉脯,說道:「宜快不宜遲。天氣陰沉,再過幾日,怕是又有大雪,這就沒法打了。」
眾人轟然應是,沒有任何意見。
身上穿著厚厚的毛衣,在這冷天裡舒服多了。可惜毛衣數量還是太少,沒法做到人手一件,不然在大漠冬日廝殺時不亞於神兵利器。
磧南和磧北,天氣確實大不一樣。
……
長長的隊伍在沙漠和草地之間快速前進著。
目前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到現在還沒迷路,嚮導非常專業,盡職盡責,可能是胸中一股復仇的火焰在支撐著他吧。
壞消息是左翼慕容福部已經和他們失去了聯繫。那裡有一千侍衛親軍、八百銀鞍直及一千蕃人輔兵,兩天前失去了聯繫,興許是迷路了,興許是發生了意外,沒人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淮鼎的右翼還在,有一千侍衛親軍、一千蕃人輔兵,外加兩三千急著回去復仇的白韃靼僕從。他們今天早上還有嚮導過來聯絡,目前還在穩步前進,食水並未短缺。
唯一讓人不滿的,大概就是長途行軍帶來的疲累以及一成不變的景色所產生的焦躁感了。這只能通過廝殺和發泄來解決,別無他法。
數千騎越過雪地,越過乾涸的溪流,越過冰封的湖泊海子。四下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出現的黃羊、狐狸及狼群外,幾乎什麼都沒有,一個牧人都沒看到。
或許這就是枯燥孤寂的草原冬季生活吧,與花花世界的中原不好比。怪不得那麼多人想要南下,且一南下就短時間內快速腐化墮落呢,這樣的日子確實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