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騎飛至魏州,暗流涌動的魏州城為之一震。
斥候帶來了最新消息:夏軍克安陽,鄴城鎮將楊抱玉告急求援。
彼時羅紹威正在張羅招募親兵的事情,城內亂紛紛的。關鍵時刻,羅弘信按下了兒子的盲動,強撐病軀,召集城內的將佐議事。
節度別奏王知言、經略副使趙襲二人分坐羅弘信左右下首。他倆也垂垂老矣,六十多歲的人了,雖然還掛著職務,但近兩年其實已不怎麼問事。
「姑夫。」羅紹威上前,對著王知言、趙襲分別行禮。
是的,他倆都是羅讓的女婿、羅弘信的姐夫。
「吾兒坐下吧,有些事你做得操切了。」說罷,掃了一眼司空頲和楊利,暗嘆一口氣。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班底,就像他靠王知言、趙襲參贊一樣,兒子倚司空頲、楊利為謀主,可以理解,但這水平也太差了。
「大六雄小六雄之勁卒,左山河右山河之驍師何在?」羅弘信咳嗽了一下,輕聲問道。
王元武、尹行方對視了一下,出列應道:「末將在。」
「昔年樂從訓犯州城,為爾等所斬,今李公佺在博州,可敢復斬之?」羅弘信問道。
自豹子軍覆滅後,六雄、山河二軍為魏鎮精銳,樂從訓便為王元武所斬。當時他為六雄兵馬副使,現在是六雄兵馬使,手下有五千餘人。
尹行方當時是都陣後橫巡擁陣使,說白了就是軍法官,但他也帶兵出戰了,從背後側擊敵軍,現在是山河兵馬使。
「大王有令,吾等自當遵從。」王元武、尹行方回道。
「平難、決勝、步射、橫衝之烈將何在?」羅弘信又問道。
梁懷謹、程公佐、趙謙滿、李刀奴四將出列。
「光啟末,賊將馬武、王周率眾而來,整我城下,蝟毛而起,豕突而來,中外騷然。馬武領凶鋒兵士三千餘人,逆我大軍,是爾等所破。今可敢復破賊軍?」
「有何不敢?」四人齊聲應道。
「吾兒。」羅弘信喊道。
「大人,兒在。」羅紹威應道。
看到諸將對父親如此恭順,羅紹威的內心複雜難言。
武夫們太他媽現實了!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分得太清,一點遺澤都沒有,一點光都沾不上。
羅弘信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
這些時日的事情,他斷斷續續都了解了。若讓他來評價,完全可以用「無頭蒼蠅」來形容。不知道幹什麼,不知道時機,不知道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被人輕視是很正常的。
如今這個世道,一定不能軟弱,一定不能被人輕視,哪怕強裝出來的勇武,也要給我撐下去,站直了。
「討伐李公佺之事,你親自領兵。」羅弘信道。
「遵命。」羅紹威收拾心情,感覺現在有主心骨了,連忙應道。
「趙謙滿、李刀奴領步射、橫衝二都四千衙兵充吾兒親軍。王元武、尹行方領六雄、山河二軍萬餘人隨行,務必斬殺李公佺。」
「遵命。」四將領命道。
「李公佺帳下兵士,能曉以大義的,就勸降回來。昔年樂從訓三萬大軍,降者兩萬餘眾,我於校場內一一閱試,其皆可用,總之盡力保存魏博元氣。」
「梁懷瑾、程公佐、史仁遇、陳元瑜諸將,約束部眾,謹守城池,不得有誤。」
「王別奏,你跑一下相州,替我送一封信給邵樹德。」
「趙副使,儘快完稅,另囑各州將稅款解送魏州。打贏了賊軍,還得犒賞軍士。」
羅弘信一口氣說完,已是搖搖欲墜,僕人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羅紹威也奔了過去,雙眼通紅,語氣更咽。
方才的些許哀愁、埋怨早就不翼而飛,父親還是愛護他的,是他最後的主心骨。若父親不出面,衙兵怕是已經亂了,哪像現在這樣稍稍收斂狂態,奉令出戰。
「吾兒,你穩不住那些兵將。」羅弘信的聲音低得差點聽不到,羅紹威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
「事已至此,也別多想了。我遣王別奏至相州,輸給錢帛,請邵樹德讓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