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那天,邵樹德帶著妻妾兒女們外出遊覽。
不知道從什麼朝代起,皇帝走出宮門的次數是越來越少。至少在唐代,天子帶著后妃一起騎馬出遊踏青,甚至晚上出宮釣魚、打狐狸都是常事,夏朝也差不多。
越是胡風熾烈的王朝,天子跑得越頻繁、越遠。越是文學昌明的王朝,天子就越規矩。
不排除個體差異,但整體趨勢確實如此。大夏朝的胡風,不出意外肯定要超過唐朝。
邵樹德至今都沒表字,前唐那麼多天子,也就李淵、李治記錄下來了。
前陣子撰寫《今上實錄》的史官詢問要不要取一個表字,並說宋侍郎有這個資格為聖人取表字,被邵樹德拒絕了。
沒必要,因為在這會,即便是文人士大夫,互相見面也極少稱呼表字,根本用不到。聖駕出巡,遠近皆聞。
途徑幽都鄉時,邵樹德下令停下來休息,同時帶著折皇后、趙貴妃、封氏姐妹、沒藏氏、野利氏等嬪御進了一村。
探村這個愛好,真的深入他的骨髓了,連帶著一家人出去遊玩的時候也不放過。
幽都鄉是幽都縣屬鄉大致位於後世北京石景山區玉泉路一帶。1985年出土了《紀公夫人張氏墓誌》,言其死於潞縣,歸葬「薊城西幽都縣幽都鄉石槽之原」,墓地附近至今仍有石槽村,歷經千餘年而村名不變。
邵樹德進的就是石槽村。
嬪御們無奈地相視一笑,當了皇帝,見天往百姓家裡鑽,這份愛好大概獨一份吧。石槽村仍在,但百姓卻換了大半。
幽州歷經多年戰爭,這個村本就只有七十餘戶,在戰火摧殘下,只剩不足五十戶。大夏占領後,又以各種名目,往湖北道發了二十戶,往遼東道發了十戶,人口一度銳減。
為何說「一度」呢?因為聖人又從關北道的靈州遷了五十戶百姓過來,定居於此。也就是說,此時的石槽村已是靈夏移民占主流的地方。
放大到整個幽州鎮,這種「造核」運動一直在持續,關西移民數量大增,早晚超過半數,或許這就是幽州乃至整個河北,局勢始終無法徹底穩定下來的重要原因。
邵樹德站在村口,入耳皆是鄉音。年輕那會,只是感到親切,但這會老了,卻多了幾分感動。在縣令、鄉長、鄉佐、里正、村正的引領下,他直接進了一戶百姓家。
宮人們簡單清理了一下院子,然後搬來桌案,眾人分座次坐下。
「這是麨ho)?」邵樹德抓起一把香噴噴的粉末狀食物,塞了一點在口中,喜道。「正是。」眾人陪著笑臉說道。
邵樹德很高興。
自打離了關北,很久沒嘗過這種食物了。其實就是米、麥炒熟後磨成粉,味道也就那樣。條件艱苦時,可以作為軍用乾糧攜帶,但一般而言,大夥更愛吃香噴噴、熱乎乎的餅,確實很少見到了—党項人那裡或許很多,契丹、女真地界也不少。
吃了幾口麨,邵樹德興致愈發高漲。
折皇后接過一個酒壺,又給他倒了半碗酒。
殺伐果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折芳靄猶記得,聖人回宮後偶爾閒坐,臉上那副惆悵、追憶的表情。於是親手為他做了幾個關西小菜,一眾妖艷***頓時全被聖人拋到了九霄雲外。
快三十年的夫妻了,誰能比她更了解聖人?趙玉或許也很了解,但她畢竟不是正妻,不好比。「難(q)酒味道很正,就是這個味。」邵樹德端起酒碗喝了兩口,嘆道。
此酒以穀物研磨成面,混以藥草,釀酒時味道發散開來,特徵十分明顯。他未必多愛喝。但此時喝來,卻有一種別樣的滋味湧上心頭。
年少時地位低下,非常貧窮,軍中每每
賜下酒肉,大夥都很開心。在那個時候,這種難酒簡直就是無上美味,記憶非常美好。
是的,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對往事的追憶,對青春的緬懷。喝完酒後,邵樹德起身,在院子內轉了起來。
廚房內在煮羊肉,香氣撲鼻。
邵樹德掀開鍋蓋,肉之外,還看到了關北常見的沙蔥、野韭、蓯蓉苗、地黃葉、登廂草等野菜調味料。
他知道,今天
第六十章 登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