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薨了,邵端奉一時又走不了了。
七日殯禮結束之後,九月二十,他隨聖駕回返長安。
一路上渾渾噩噩,時而難受得想哭,時而想見到大哥,但大哥還在領兵出征途中,怕是難以見到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片飄零的落葉,沒有任何依靠。
遠封邊地的庶子罷了!
至於母親被追贈為皇后,自己是不是嫡子,純粹想多了。
唐玄宗時,武惠妃被追封為貞順皇后,壽王變成嫡子了嗎?沒有。就連妻子都……
夏承唐制,禮法中寫得很清楚:「其追贈皇后、追尊皇太后、贈皇太子往往皆立別廟。」
母親生前沒有成為皇后,那就進不了太廟,沒用。
除非繼任天子強行要求,才有可能附廟,但二哥又怎麼可能答應?
九月最後一天,行至隴州時,聖駕暫歇一日。
十三皇子邵濟志從州衙內唉聲嘆氣地走了出來,看見邵端奉,行了個禮,道:「八哥。」
「十三弟。」邵端奉回完禮,問道:「為何如此狼狽?」
「雲南有禍事。」邵濟志說道:「偽帝鄭仁旻北押解回京,過瀘水之時,痛哭流涕,胡言亂語。消息傳出去後,姚州有人叛亂,勝捷軍去平亂,一地雞毛。」
「此事與你何干?」邵端奉問道:「南蠻死多少,又關你何事?」
「這……」邵濟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道:「不止此事。聽聞要入朝為官,劍川節度使趙嵯政又反了,六哥坐鎮大理,李唐賓率軍平叛,估計要殺一堆人。」
「我還是沒明白,關你何事?」邵端奉問道:「你若不願講便算了,我心情不好,懶得和你多說。」
「八哥有所不知。」邵濟志嘆了口氣,道:「阿爺要在雲南安排幾個封地……」
邵端奉聽懂了,問道:「你要去雲南?」
「多半是了。」邵濟志說道:「若李唐賓殺戮過盛,我去了,怕是沒得安穩。」
「李唐賓在雲南沒幹好事?」邵端奉問道。
「我最近了解了一下,他在姚州、大理府確實沒幹什麼好事,四處燒殺搶掠。雅州、大渡河之戰,俘斬十餘萬。攻羊苴咩時,又殺萬人,俘兩萬餘,盡皆發往江寧。」邵濟志說道:「聽聞大理府男丁銳減,孤兒寡母一堆,這廝還在軍中揚言,妻子、宅子、田地都是現成的,願留居大理者,他可奏聞天子,就地轉為州兵、鎮兵。」
邵端奉聽了也有些驚訝,這廝著實是狠。
他不知道鄭仁旻派出的十萬大軍有多少是在大理徵集的,但以兩京之富庶、人口之密集,應少不了。這些人,無論死的、活的,可是一個都沒能回去啊!
攻破南蠻西京,又俘斬三萬,他懷疑大理府還有幾個男人。
另者,李唐賓敢說這話,應該不是無的放失。
朝廷早就想清理各路雜七雜八的兵馬了。雲南那地方,估計土地不多,安置府兵的餘地有限,這些雜牌兵將,拿的賞賜沒有禁軍多,讓他們當州兵,收入不會下降多少。
且大理府那種地方,聽回來的使者說氣候宜人,又是經年開發的熟地,水旱災害較少,應不至於讓人無法適應。
對於軍中尚未成家的人來說,應該有一定的吸引力。
好幾萬兵馬呢,多找找,總有人願意留下的。
「這其實不是壞事。」邵端奉看著弟弟,說道:「至少大理亂不起來了。大理不亂,周邊那些窮鄉僻壤的地方作亂,就沒有太大問題。你方才說的神川都督府……」
「劍川鎮。」邵濟志說道。
「吐蕃時叫神川。」邵端奉說道:「劍川可多為山地?」
「這——卻不知。」邵濟志說道。
「你都要去雲南當藩王了,卻什麼都不知道。」邵端奉嘆了口氣,道:「別想了,好地方阿爺不會拿出來的,不是濕熱叢林,便是山勢連綿之處。」
「八哥真乃神人。」邵濟志嘆服。
他想起了父親的話,劍川沒設州,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
「再說回之前的事。」邵端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