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之際,京城正月望日盛飾燈影之會。金吾馳禁,特許夜行。貴族戚屬及下隸工賈,無不夜遊。車馬駢闐,人不得顧。」
夏州的上元節自然無法與長安相比,但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里,能有一片淨土,讓百姓在辛苦勞作了一年之後,於佳節來臨之際放鬆遊樂,本就彌足珍貴。
夏州三縣目前有四五萬人口,具體到州城,如果算上住在城牆附近的數量眾多的百姓的話,總有萬人了。
很多百姓趕在夜間城門關閉之前入城遊玩,大街上人潮洶湧,熙熙攘攘。大人小孩言笑晏晏,富者貧人相聚一堂,更有那留連城中的雜胡党項,怔怔地看著這繁華精彩的夜晚,再對比下山中或草原的日子,頓生悵然之感。長生天有上界、中界、下界之分,夏州即便不是上界,肯定也是中界之屬了。
「諸位,夏州有今日諸般景象,當賀!滿飲此杯!」邵樹德舉著酒樽,勸道。
「此皆大帥之功也,滿飲此杯。」諸將紛紛賀道。
今晚邵樹德舉行宴會,遍邀請諸將。而宴會的地點,在夏州城鐘樓附近的城牆上,冷風嗖嗖,環境不是很好。不過有一些屏風帷幔遮擋,倒也不十分難受。
不過誰讓大帥有此雅興呢,並且還說每年上元節都要在鐘樓這邊宴請諸將,看看夏州的萬家燈火。
你別說,還真挺有意思的。看著州中生活日漸好轉,市井間生氣日漸濃郁,大家心情都很愉快,酒不知不覺便喝了很多。
盧懷忠、關開閏、李唐賓、郭琪等人帶著武威軍屯駐宥州,李延齡、朱叔宗、折嗣裕、王遇、李一仙、楊亮、陳誠、野利遇略、蔡松陽、徐浩、邵得勝、強全勝、劉子敬等將則環坐左右,不由得讓邵某人豪氣頓生。
不知不覺,自己竟然走到這個地步了!
手下諸將,也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像李、朱、折、王等衙將,如今哪個不是高門大宅,府中養著數十門客幕僚、親兵家將?門客幕僚為主公出謀劃策,親兵家將都是以軍官標準培養的,是他們領兵出征時的左右手,夏州的將門世家第一代,差不多也有雛形了。
不,可能都有第二代了。折嗣裕、朱叔宗二人本來就是將門出身,在夏州得居高位之後,麟州、晉陽老家那邊又有人過來投奔,都是家族培養了幾代的心腹之人。有的懂斥候聽望,有的懂後勤運輸,有的懂行軍布陣,有的擅長衝鋒陷陣,這就是他們的軍官團,也是一個將門世家的底蘊。
「李延齡,昔年在豐州河津渡,可曾想過有今日?」放下酒樽後,邵樹德問道。
「便是做夢亦未想過。」李延齡搖了搖頭,道:「當年成天想的便是,如何能從渡口商家那裡多弄點錢帛,過一天算一天。可這才過了六七年,便是這副光景了……」
李延齡猛地灌了一口酒,面色赤紅。
「王遇,屯於華州左右為難之時,可曾想過今日?」邵樹德又問道。
「那會,末將每日睡覺都睡不安穩。自跟了大帥之後,好多了,吃得香睡得香,就是沒法上陣廝殺,有些遺憾。」王遇道。
「陳誠,困頓晉陽三城,上頓不接下頓之時,可曾想過今日?」
「昔年曹大帥暴斃,昭義軍士作亂,河東人殺之如殺雞狗。某都想著,回鄉算了,確實不曾想過有今日。大帥英明神武,比之天下諸位節帥又多了仁義愛民之心,某還想跟著大帥更進一步。」陳誠回道。
「朱叔宗,昔日張將軍舉薦你入鐵林都,彼時兵不過千餘,困頓陽曲一隅。康傳圭、張鍇、郭朏之類掌權,磨刀霍霍,可曾想過今日?」
「大帥,末將也不說假話。當年因為跟了康傳圭遭牽連,實在無甚去處了。可自從跟了大帥,北擊李國昌父子,南下討黃巢,再北上草原,西征宥州,這仗打得越來越痛快。某家父兄,都打算搬來夏州了,昔日軍中好友,亦有願意來夏州的,今後定難軍的基業,定然越來越穩固。」朱叔宗笑著答道。
「折嗣裕,廣明元年年末,你帶著四百多折家兒郎前來投某,令鐵林軍有騎卒可用。李一仙、三郎(邵得勝),你二人打小便跟著某,一起吃過苦,一起上過陣,今日也要一起享富貴。楊亮,亦是老人了,西城那會打河西党項,當著某
第三十二章 上元與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