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錦安趕到醫院時,醫院大樓前還停著兩輛救護車。其中一輛救護車的擔架上都是鮮血,有工作人員正在清理打掃。
他盯著被撤換下來的染血被單,全身狠狠打個冷顫。
二樓搶救室外,護士們推著各種儀器來來回回奔向搶救室的大門。
「讓讓!」
穿著白大褂的護士推著儀器,臉色焦急的往搶救室趕過去。
嘩啦嘩啦——
推車輪子划過大理石地面發出的咯吱聲,一下下砸在郁錦安的心頭。他抬起手,想要攔住護士問問搶救室裡面的情況,但喉嚨里火燒火燎,竟然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肺復甦,快啊!」
護士推著儀器跑進去,隨著大門一開一合的間隙,隱約有說話聲傳來。
郁錦安心尖一縮,後背靠著白牆站穩。他下意識伸手摸向外套口袋,里里外外翻找幾遍,卻沒能找到香菸。
對面牆上掛著禁止吸菸的標誌,他抬起右手抵在唇邊,重重咳嗽了幾聲。
胸腔內的心臟跳動速度越來越快,他眼睛緊緊盯著搶救室的紅燈,所有意識都集中在一處。
叔叔對他有恩,他不能讓叔叔有事!
大概半個小時後,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倚在牆邊的男人沒有動,似乎不敢上前。
直到醫生詢問第二遍,郁錦安才動了動嘴,「我叔叔怎麼樣?」
「病人傷勢太重,搶救無效!」
搶救無效!
郁錦安耳邊嗡嗡作響,歷來思緒清晰的大腦,此刻也一片空白。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臉上好像什麼表情都沒有。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家屬節哀順變。」
醫生語重心長的話語,並不能打動郁錦安。他依舊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直到有人將蒙著白布的郁敬岳推出搶救室。
「叔叔。」郁錦安攔住去路,醫護人員只好停下腳步。
生老病死在醫院來說,太過平常。每天不知道都要上演多少遍。但最為醫護工作者,他們也要儘量照顧死者家屬的情緒。
相隔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那裡的人卻毫無聲息。郁錦安無法思考,他所有動作都出自本能。
走到鐵板車前,他緩緩抬起手,用盡很大的力氣,才能拉開蓋住的白布。
冰冷毫無血色的一具屍體,透著沁人心扉的寒冷。郁錦安忍不住抬起頭,握住郁敬岳的手,「叔叔,你別害怕,這裡治不好你,我們轉院。」
話落,他似乎想到什麼,作勢就要去搶醫護人員手中的鐵床車。
「家屬,請冷靜一下!」醫護人員努力勸阻。
郁錦安咻的沉下臉,一把揪住醫護人員的衣領,「放開我叔叔,我要帶他離開。」
「病人已經死亡!」醫護人員平靜的闡述事實,「你要把他帶去哪裡?」
郁錦安:「……」
「請節哀!」醫護人員重新從郁錦安手中推過車,並且將掀開的白布重新蓋好,「無論是為死者,還是為你們自己,都請節哀!」
嘩啦!
鐵板床車順著走廊遠去,醫護人員很快將郁敬岳的屍體送去停屍房。
郁錦安微微側過臉,望著漸漸消失在走廊的那一抹白色,眼前凝聚起一片水霧。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郁錦安雙手抵在額前,慢慢的抬起臉。
「哥,爸爸在哪裡?」
郁海芙三步並作兩步跑來,一把抓住郁錦安的胳膊,「爸爸呢?傷的厲害嗎?」
「叔叔……」郁錦安喉結滾動下,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怎麼樣?」郁海芙眉頭緊鎖,氣喘吁吁的問,「是不是還在搶救?」
沉澱片刻,郁錦安拉起郁海芙的手,帶她站起身,「走吧,我帶你過去。」
他的手指很冷,郁海芙明顯瑟縮了下。但看到郁錦安走遠的身影,她又不自覺跟上去。
轉過走廊有片空地,冷冷清清沒有人。郁錦安邁步走到前面那扇大鐵門前,再也不動了。
「這是哪裡?」郁海芙怔怔開口,目光緊緊落向身邊的男人。
郁錦安沒有說話,那雙深棕色瞳仁平靜的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