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下車前,深深望了眼七爺如冰質感的側臉,短暫的一秒或是更短,吧嗒,開了車門走出去。
他並沒有回頭看。
既然知道那個男人不會有絲毫動容,就要走得灑脫,走得毫不留戀。腦中划過上輩子他曾大著膽子讓太子向他父親服軟,得到的卻是太子的嗤笑:我家老頭的心比石頭還硬,我他媽就沒見過他決定的事情還有什麼轉圜餘地。
別回頭,別請求,至少要在最後給七爺留下一個好印象,不要做一個讓他自己都鄙視的人,上輩子連生存都難以為繼的時候都保有最後的自尊,這輩子更不能連最後擁有的也失去。
黎語走的時候,每一步跨出去都顯得得體而自然。他私底下偷偷練的,在平時走路的時候加以矯正,在鏡子面前反覆練習。
若在別人眼中自己是一個畏畏縮縮的人跟在七爺身邊,那丟的是七爺的臉。
越是難受的時候,越要用盡全力的笑。
黎語沒有停頓的離開。
他始終沒有回頭,始終沒有勇氣去看那個冷漠如霜的男人。
直到黎語走遠了,都沒聽到身後男人喊過自己。
這裡離他的租房並不遠,只需要走幾分鐘,七爺連這樣的小事做的讓人無從怨懟,找不到一個讓他遺忘的理由。
車內。
七爺凝然不動的坐著,只是在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眼。
長久的沉默,七爺沒有下令離開嚴八不敢擅自做主。
只是在黎語走了後,嚴八覺得那嘞得人缺氧的壓力更明顯了。
「您……您流血了?」他們做這一行的,就是一點點血腥味都非常敏感,至於怎麼受傷的,一個想要讓職業生涯延續下去的職業保鏢,要懂得不過問,「我為您包紮下?」
七爺並不回答,嘴角邊的觸感似還殘留著餘溫,他的手輕輕碰了碰那個不該觸碰的地方,血液像珊瑚珠般沿著手臂下滑,七爺頹然的閉上了眼。
「開車。」
嚴八發動車子,黑色轎車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你的存在,已讓我無路可走。
*
下樓給邵祺買甜筒的毛天宇正在自我檢討,他幹嘛那麼乖人想吃什麼就屁顛屁顛的去買,有沒有一點自己的個性,啊?
他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反抗下,他也是有人權的啊!
忽然停住,深橘色的夕陽掛在天幕邊緣,整個城市都像籠罩在熱氣流中的海市蜃樓,那個身材頎長的少年背著光走來,光芒灑在他頭髮上像被剪碎的太陽,美得炫目。
少年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直直的走了過來,眼神和表情依舊沉穩,甚至嘴角還掛著溫柔笑意。
毛天宇睜大了眼,驚悚的看著少年臉上滑落的濕痕,「黎語,你怎麼哭了!?」
我擦,出什麼事了!誰敢欺負他們兄弟!!
不怪毛天宇大驚小怪,他從沒見過黎語有這樣柔軟的情緒,就是中考那幾天,臉都白得像殭屍,身體難受的翻江倒海也始終保持著笑容。
黎語的視線落到毛天宇身上,看清了眼前人,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的哭,他自然無比的抹掉那道印跡,扯出一個表情,「空調水滴下來的。」
那態度自然的,讓毛天宇也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 明明什麼事兒都沒有,自己嚇出來的。
黎語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笑著答應參加過幾天的兩校籃球賽。
這天跑步回來,黎語給自己下了碗加了雞蛋、青菜、火腿的面,在兩個死黨以為這傢伙減肥減到走火入魔的時候,一反常態的犒勞自己。
上輩子難過的時候油鹽不進,喜歡自己窩在一個地方,這輩子他將自己磨練出了新高度,經歷的被拋棄太多了,雖然心依舊學不會麻木,但現在他可以給自己準備一碗麵,還不忘加上配料。
地球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停止轉動,該過的日子一樣要過。
他終究沒有刪掉七爺的號碼,也許這還能自欺欺人,這個號碼一天在,就好像那羈絆就一直在。
很快就到了兩校的友誼賽當天,同樣的籃球場,同樣的人,同樣操場外圍滿了看客。
但這次場外兩所學校的圍觀同學不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