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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員曾經有意觀察四娘的反應,於是便將所得納米機械的圖像放大,並投放於她面前的半透明面板上。
然而在這之間就存在很大的認知差別,當事人平時只管應用其能力而已,所以並沒能意識到這些醜陋的小東西與己有關,更沒有將自己的安身立命之物同眼前的畫面聯繫上。
她只覺得被架在空中就仿佛示眾的犯人,還有就是為何要將這種難看的東西放在自己的眼前。尤其最讓人生氣的是遭到了這樣的對待,居然都沒給個明確的罪名,這還怎麼讓她宣揚自己曾經做過的「偉跡」呢?
由此可見四娘真是很明白行業規矩,就是連背後蘊含的真實意義也都在家傳中所知甚清。但她也只是對自己的業內之事較為熟悉,換了個地方和立場就不理解別人的所做所為了。
在錯誤的認知下便會生出錯誤的判斷,深感受到輕視的便不耐受到束縛的現狀,四娘將嘴巴一張就耍起了口舌功夫:「嗨喲!看你們這些慫貨一個個都蒙頭蓋臉不像個樣子,難不成都是丑得沒法出門麼?還是來找老娘的時候都將膽子忘家裡了?那玩意是染了牆還是當泡踩了……」
罵罵咧咧中從對方直系親屬一直罵到房上飛鳥和牆下螻蟻,轉完一圈後又直往外形樣貌和生理特徵延伸。但以通常的習慣而言是絕不可以波及太遠,涉事之人的祖上及遠親都不該被牽扯其中。
這都不是出於基本的道德什麼的,而是因為整個河青城的圈子其實也不大。
單單只罵一個還會局限於小圈子,而若是往更遠處延伸就難免攀出太多不相干之人。所以絕對不可以做出將對方親戚們都激怒的事情,否則隨便拉出來的人數也很能讓人頭痛的。
所以爭鬥時都只能是出於激憤或利益,但一定得止於對方本人就不能再行擴張。這是涉及城內關係和諧的重大禁忌,沿用得久了就會形成約定俗成的慣例,哪怕是遇到外邦人也沒有為之破例的意思。
所以在具體操作時就少了幾分的淋漓盡致,多了幾分的委婉轉圜,少了幾分的粗野骯髒,但又絕對不會讓人欣然接受。這就是衝突發生在小地方時的特徵,通常都不會將事情搞得太過不好收拾。
然而最大的問題並非是言語的污穢或挖苦的陰損,而是在入秋開始就一直困擾四娘的語言不通。文藝些的說法就是心意無法傳達到對方心中,而粗俗一些的說法則是雞鴨嘎嘎叫了半天也沒能得到豬的一聲哼哼。
哪怕是將罵街的本事全部發揮出來也無人捧場,在場人等看過來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會添亂的野生動物。在占據絕對優勢下誰會在乎怒罵或哀啼?統統都歸於噪音也不會帶來任何的心理波動。
故而也沒哪個四目族會放下身段當面鑼對面鼓痛罵回去,那樣為免也太過有失身份了。
享受不到面紅耳赤的嘶吵又有什麼意義呢?甚至連單獨宣布獲勝的自我安慰都無法得到。
不過四娘必須得堅持嘴巴上的滔滔不絕不停口,否則四叉劈開地被吊在空中也沒別的事情好干。嘴上不閒著至少能讓自己顯得還在主動進攻,若是一聲不吭也就太過尷尬了。
關鍵是她堅決不認同對方發下的緊身衣物,縱然是透氣保暖也不該是這麼貼合身材。真不敢想像這些四目族也是穿這麼一身的,難道他們平時行走幹活都不會覺得可笑麼?
在四娘看來自己是遭到了輕視和折辱,這與多年在街上浪蕩得來的認知極為衝突。倘若閉嘴就相當於連起碼的「骨氣」都失去了,那麼將來又如何在幫中教中立足呢?
這其實算是自小認知與現在身份的脫節,僅依靠拳腳本事和低級組織力還是有些勢弱。那點力量完全沒法同涵蓋整個城邑的教團相抗衡,而現在身為神使已經不再需要維持那點小面子了。
因為一個是除了口舌和拳腳外再沒特殊的謀生手段,若是回歸平凡生活就難以從非常規的渠道中獲利。所以便會養成一應幫眾們的嘴皮油滑口氣硬,以及有時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硬來的無奈。
不過動手之事一般只發生在自認為不會輸的時候,若認定己方必勝就絕對不會手軟退縮。如果力量相差不大時便會稍事後讓,直到呼朋喚友再次製造出有利局勢後才會奮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