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史官便一定是秉筆直書、不畏強權的正直之士,史官也是人,難道便不會有例外麼?」
又有人不解的問道。
想到吳良方才的所作所為,尤其是趁他們不備竟將他們的孩童捉了當做人質,能夠做出如此行徑的人,令他們實在難以將吳良與「正直之士」四個字聯繫起來。
「這……」
老者被問的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 「如今天下大亂,大漢皇室式微,如今皇帝身邊除了一些趨炎附勢之人,便是手握重兵的權臣,人人都在想盡辦法爭奪權勢,而這太史令便是皇帝身邊最遠離權勢的官職之一。」
「此人接下這個官職便已經是那些人中的異類,至少不是貪圖富貴依附權勢之人, 這也就罷了,偏偏他還不似許多名士一般闔門自守獨善其身, 如此亂局之中仍舊親自率人外出查探史實,說明此人依舊堅持著史官的操守,這樣的人,就算真惡也一定惡的有底線。」
「另外,你們都應該都聽說過太史公吧?」
說到這裡,老者停頓了下來,看向眾人問道。
太史公原本也是官職,乃是史官的最高官職,不過在西漢宣帝的時候,便已經取消了太史公這個官職,只設官階更低一些的太史令,等於變相降低了史官的級別和待遇。
而這個改變剛好是在司馬遷死去不久之後。
就算司馬遷不是最後歷史上的最後一任太史公,卻也是太史公消失前的最後一位最有名的史官,因此後世人們便用「太史公」來特指司馬遷了。
「自是聽說過。」
不少人紛紛應和。
「你們認為太史公是怎樣的人?」
老者又問。
「通古博今的博士!他著的《太史公書》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不過俺不識字,從未看過罷了。」
「不畏強權的義士!他敢與武帝據理力爭,這便已經超越了那些貪生怕死不同,哪怕後來被武帝施以腐刑, 他依舊堅持寫完了《太史公書》,書中依舊敢寫武帝的過失,天下誰有這樣的膽量與氣魄。」
「反正太史公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只是不知金叔問這個幹什麼?」
眾人七嘴八舌的答道。
「你們說的不錯,太史公便是天下史官的代表,在太史公之後,天下所有的史官皆以他為榜樣,人人爭當太史公。」
老者微微頷首道,「珠玉在前,我敢斷言此人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敗壞史官的名聲,否則必將成為遺臭萬年的罪人。」
「可他方才說他還屠過城哩!」
有人又道。
「那八成是嚇唬我們的言論,他若是屠城之人,又怎會在意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早就命麾下兵士動手了。」
老者依舊為吳良辯解道。
其實他也並不完全是在為吳良辯解,更主要還是在安撫眾人的情緒,同時也是在為自己寬心,說的簡單一些, 便是在——騙自己。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必須得穩住眾人, 免得有人護子心切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 最終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那些被吳良捉走的稚童,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除了這些鄉民。
他還得穩住那些即將從郁洲山趕來的黃巾軍。
被捉走的稚童之中便有他們的子嗣,比如老者的孫子,便是這伙黃巾軍首領的兒子……不錯,老者的兒子便是黃巾軍首領,也是因此,他在朐縣才會有這樣的威望,成為這伙鄉民的話事人,哪怕如今的朐縣縣令邴立,亦是要給他足夠的尊重。
「那金叔你說咋辦吧,難道就任由此人拿孩童要挾咱們麼?」
又有人焦急的問道。
「我倒覺得若他只是前來查探史實的話,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咱們只需儘快助他將史實查明,他自然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此處,自然也不需要再防著咱們,自會將孩童送回來。」
老者沉吟片刻道,「不過此事我一個人說了不算,還是待首領來了,大夥一起商量過後再做定奪為妙……對了邴縣令,你不曾與那姓吳的太史令交惡吧?」
「這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