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酒宴過後,老夫人喝了些酒,有些疲乏,所以回房歇息。
黃月英等人則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說著女兒家的悄悄話。而曹朋鄧稷,鄧芝龐德等人則又圍在一處,喝著酒,聊著天。天南海北的閒聊著,話題漸漸的,引到了來年對并州之戰。
「姐夫,對并州之戰,有何看法?」
曹朋為鄧稷,滿上了一爵。
鄧稷沉吟片刻後開口:「我年後前往許都,正要和主公談論此事。
并州高幹,不過跳樑小丑。欲除之,不費吹灰之力。不過,我卻以為,此時不易對高幹用兵。」
「哦?」
曹朋不禁一怔,疑惑的看著鄧稷。
鄧稷一笑,看了一眼沉默的鄧芝,「其實,這也是伯苗提起,我們商談過幾次,才得出的結論。我以為,目前主公當務之急,是儘快消滅袁熙,而非高幹。袁熙,國之賊也。幽州雖為苦寒之地,但卻不可小覷。袁紹經營北方久矣,其勢甚大。雖袁紹已死,可是卻留下諸多部曲。而這些部曲,在袁譚袁尚被殺後,大都投奔袁熙。袁熙坐擁一州之地,外聯胡虜,內納殘部。若加以時日,其勢必成。再想要消滅,必須要大費周章,反而是得不償失之舉。
所以,我以為要儘快消滅袁熙,才是重中之重。
此其一也。」
曹朋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鄧稷。
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在他的記憶中,絕無鄧稷此人。
而看他如今指點江山的豪情,哪裡有半點當年那個小吏的頹然?所以說,生活是磨練人的最佳夥伴。災難,更能讓人快速的成長。鄧稷失了一臂,註定他無法爬上朝堂的頂端。但卻使得能潛下心來,琢磨學問,眼界和見識,比之當初,要成長許多,大局觀也隨之增強許多。
「願聞其二。」
「這其二嘛……還是讓伯苗來說吧。」
鄧芝點點頭,正色道:「公子可知,并州有多少人口?漢民居幾多?胡虜居幾多?」
「這個……」
「并州,坐擁八郡,土地廣袤,且多為平原草原……并州人口,約八十萬,若算上不在冊的人口,至少達百五十萬左右。其中,漢民不過四成,而胡虜多達六成。更不要說,霸占五原和朔方的南匈奴,數十萬人口之眾,控弦之士多不勝數。且連年征戰,土地貧瘠……主公滅高幹,易如反掌。但若取了并州,將面臨巨大麻煩。首先,并州收攏之後,至少在三年內,無法自給自足。所以主公必須要做好準備,每年向并州輸入糧草達二百萬斛之巨,方能穩定局面。
這其二,并州廣袤,關隘散落。
主公取并州後,必須要在并州填補兵力,防止胡害。可問題是,從上黨西河,到雁門雲中,千裡邊界,如何防禦。想當年,以暴秦之強,吞河南地,驅逐胡虜,卻迅速被匈奴復奪。所難之處,就在這邊界太長……若取并州,至少要屯駐二十萬兵馬,每日所需消耗,何等驚人?」
鄧芝說完,向曹朋看了一眼。
感覺的出來,鄧稷鄧芝兩人,對并州確實是耗費了一番心力。
兵書中有說過: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這是春秋戰國時的用兵之費。
若放在今時,只怕更為驚人!
二十萬大軍的消耗,鄧芝雖然沒有說,但卻可以估測出一個大概。
曹朋不由得連連點頭,「可有其三?」
「其三……」鄧芝深吸一口氣,「胡虜貪鄙,不可以依持。而今,南匈奴和高幹聯手,方堪堪立足。而鮮卑看似和主公結盟,軻比能卻不可以信。南匈奴在,他們折騰不出大禍。可若是南匈奴不在,主公將直面整個鮮卑。公子以為,以主公目前之能,可否抵禦鮮卑大軍呢?」
曹朋攢眉,半晌後搖了搖頭。
看起來,立刻收回并州,不是一件好事。
他向鄧稷看了一眼,片刻後問道:「可如果高幹襲擾,終究是一樁麻煩,當如何才能解決?」
鄧稷微微一笑,「這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