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凡的手術進行了六個小時, 護士推車出來的時候,舒盼一路緊握著弟弟的手。舒凡只做了局部麻醉, 神智還算清醒, 他聲音嘶啞地開口,第一句便是,「姐……不用擔心我。」
舒盼鼻子一酸, 忍著眼淚帶哭腔答道,「好。」
連杜攸這種看慣生離死別的,竟然也被這句話弄得有些眼底濕潤,她不敢再看, 索性退到一邊等。正巧遇到小護士拿著單據過來,「請問您是陳凡的家人嗎?麻煩儘快拿著這個去二樓繳費。不然我們這邊開不了藥的。」
「我?我不是啊……」杜攸回頭看了一眼舒盼, 想了想還是接下了單據, 「算了算了, 你別煩她了, 我去交就是了。」
就當是為了這個大新聞投資吧, 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報銷呢……
杜攸一陣腦補, 眼前忽然又浮現出易南那張萬年不變的溫和笑臉, 咬咬牙, 便拿出自己的工資卡到樓下去繳費了。
在窗口排了一會兒隊,輪到杜攸的時候, 她猶豫著遲遲不願意摁下密碼,服務台的小護士面露鄙夷之色,「小姐啊, 你到底要不要繳費,後面還有很多人再等的。」
杜攸不得已鬆了手,目光灼灼地盯著裡頭那台刷卡機,巴不得能把它看穿一個洞來,嘴裡嘀咕道,「你不要多扣錢哦,我會一項項核對的,你要是敢亂扣費,我肯定曝光你們。」
「等一等,用我的卡吧。」
舒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杜攸的旁邊,她遞了張卡到窗口,「不好意思,麻煩用我這張吧。」
杜攸如獲大釋,看來這個舒盼還是挺有良心的,她趕緊把舒盼的手順進窗口裡,「用她的,用她的!」誰知小護士頭也不抬地答道,「遲了,我看看啊,已經刷走兩萬四千七百八三點……四毛了。」
杜攸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小拳頭在心口空錘了幾下,痛心疾首地道,「謝謝你告訴我。」
小護士揮手招呼杜攸到旁邊去別礙著後面排隊的人,舒盼見她一臉生無可戀,於是將卡塞到杜攸的手裡,「密碼是我手機尾數,這個卡里也只有兩萬多,你拿著吧。」
杜攸也沒推脫,她收了卡,繼而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舒盼來,「你怎麼會混得比我還慘啊。給弟弟看病還要改名字?是不是怕嘉揚的人找到?」
她問完這半句,不由地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頗為苦惱地說,「你現在不想談就算了,千萬別哭啊。我最怕女人哭了,尤其是你這樣,斯斯文文的,哭起來要人命啊。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舒盼心間本來是一陣愁雲慘霧,被杜攸這不倫不類的安慰弄得破涕為笑,「我剛才情緒不太好,對不起。」
杜攸指著舒盼的笑臉道,「嘖嘖,現在會笑了?哎呦,剛送你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被撞斷肋骨那個不是你弟是你誒。說說看吧,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好歹讓小爺我這鈔票花出去有點價值嘛。」
舒盼苦笑了一下,「你就這麼想從我身上挖到雲芳菲的新聞嗎?」
杜攸先點了點頭,繼而又搖頭,兩腮鼓得跟一隻松鼠似的,「說真的,在你變成雲芳菲以後,她身上可以挖的東西比以前多了一倍。我就覺得奇怪了,怎麼可能一個高冷孤傲的小公主,一夜之間變得這麼討人喜歡,到哪裡都能找到朋友。搞得我現在都不知道是想採訪你,還是想採訪原來那個了……」
舒盼眉間微蹙,她思忖了一下,緩緩開口問道,「杜攸,如果你想爆料,其實根本不用跟我到醫院,幾張照片,一篇文章,趁剛才舒凡動手術的時候,你就可以做了。但是你根本沒有那樣,這是為什麼?」
杜攸一下子說不上話來,對哦,這是為什麼啊,她幹嘛這麼勞心勞力幫一個其實不太熟的人啊,難道真是跟蹤久了,跟出感情來了?
還是她總覺得這個舒盼,其實就是易南之前好幾次想精心守護的秘密?
杜攸拍著腦袋,感覺自己一下子被舒盼這個問題繞進去了,「大不了我答應你,再聯繫上易南之前,絕對不寫不利於嘉揚的報導。這樣總行了吧?你至少可以說出來給我解解饞嘛。」她咬著下唇,滿臉都寫著好奇,感覺下一秒就要因為猜不出真相而被憋屈死了。
「好,那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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