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啊」
溫時顏木訥地抬起眼。
在濕冷髒臭的水牢中,她四肢翻轉,被釘死在木樁上。
單薄的身體鞭痕無數,皮肉飛綻。
十根手指插滿了她拿來治病救人的銀針,就連耳朵也缺了一個。
三天前,她一介小小太醫在新帝登基大典上行刺失敗。
女兒身一朝告破,過往榮恩皆不再。
「為什麼殺朕?」梁絳居高臨下,聲音透著來自地府的蠱惑。
溫時顏正要開口,被一旁的妖艷女子搶先奪過話頭。
「陛下,她是不會說的。」
郁明月阻隔在兩人身前,捂著包紮浮誇的肩頭。
是她在險要時刻以身護住梁絳,才換來了帝後之位。
可她很清楚,自己的以恩相挾終究比不過帝王傾心,在溫時顏尚且是個『男人』時,就獨得皇帝偏寵,更何況成了女人。
「臣妾想了各種方法都撬不開她的嘴,尚且還有最後一計,定能幫到陛下。」
才怪。
說完,她也不等梁絳點頭,徑直朝外面使了個眼色。
幾名侍衛抬著兩個竹筐進來,掀開蓋子,一股腦扔入水中。
灰黑色的水面立馬蕩漾起詭異的波紋,直朝溫時顏而來。
郁明月難掩興奮,「是餓了很久的蛇鼠,溫大人身上的新鮮血肉,正好讓它們飽餐一頓。」
「不」
溫時顏每掙扎一下,貫穿骨頭的長釘就深埋一分,疼得她血汗直冒。
小腿很快傳來劇痛,能清晰感覺到一小塊皮肉被啃食下來。
緊接著,是肚子,腳趾,密密麻麻。
不!
梁絳靜靜地看著一切,晦暗的眸光隱藏在搖晃的燭影中,叫人分不清喜怒,「只要你全部說出來,朕會饒恕你。」
溫時顏意識昏沉,一口氣遲遲無法咽下。
曾幾何時,她風光霽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連求死都成了奢望。
見她嘴唇囁嚅,聲如蚊吶。
梁絳眯起眼,撇開面前試圖阻攔的人。
他幾步上前,俯身捏住她的脖子,讓她離自己更近一些。
「我救你,你殺」
一段話斷斷續續,任他如何拼湊都無法理解。
溫時顏咧起嘴角,刺目的明黃色觸及模糊的視線,她再也抑制不住地笑起來。
越笑越癲狂。
血痰卡住嗓子,聽著抓撓刺耳。
十五年前,她從藥師谷外撿回一個快病死的男孩。
男孩患有先天惡疾,是罕見的胎生之症。
爹娘用族中至寶將他救活,他卻被恩將仇報。
一夜之間,大火燒死了所有人,包括她尚在襁褓中的妹妹。
三年前,她換上男裝,混進太醫院。
有幸結識還是三皇子的梁絳,本以為是惺惺相惜的知己,直到數日前,她收到一封匿名信箋。
有人告訴她,梁絳就是她的仇人。
後續也從梁絳口中證實了這一點,他幼時確有過此症。
溫時顏絕望,後悔,從前無數在一起歡笑的時刻都組成洪水猛獸,衝垮她的意志。
梁絳側目凝視她,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或名或利,她差一點就都盡收囊中。
回想起自己對她的信任,簡直到了自己都後怕的地步,可見其心思之深沉。
她為什麼要背叛?
為什麼一定要他死?
「溫卿。」梁絳咬牙切齒,凌厲的眉峰如刃,「朕對你不好嗎?」
溫時顏深深地回望,像無數鉤子直插對方眼眸。
鑽心蝕骨的恨意盡泄,她恨他,更恨自己。
「梁絳」
簡單呼出的兩個字,瞬間將梁絳拉回到這些年與她的點滴相處之中。
他的溫卿,是替他擋箭的盾,是替他回擊的矛,是替他治傷的藥,是清晨的一碗粥,是深夜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