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覺得蘇敗不會如此輕易的死去。」李慕辰望著沉默的楚歌,黯淡的眸子漸漸明亮起來。
「理由?」楚歌沒有反駁李慕辰,輕聲道。
「根據悲戀歌等人的敘述,蘇敗如今的肉身強度已經遠遠超過百尺宗的笑蒼生,甚至可以比擬普通的先天境武者,劍域之圖關閉後的威壓雖然恐怖,但以他如今的肉身強度應該能夠支撐住。」李慕辰沉吟片刻道。
雲太虛眼前仿佛浮現出蘇敗以肉身硬撼劍意傳承台上威壓的那一幕,愧疚的臉龐上難得露出一抹喜意,只是這喜意稍縱即逝,搖頭輕嘆道:「但前提是蘇敗能夠在五名先天強者的追殺中倖存下來。」
「有機會的,蘇敗最後展現出來的身法叫做鯤鵬風翼,據牧涯交待,這是昔日某位強者觀看鯤鵬演化出來的身法,蘇敗展現這鯤鵬風翼的時候速度遠遠超過劉子昂等人。」邊道城立即反駁道。
「但那種鯤鵬風翼對他的真氣消耗極大,以蘇敗的修為是無法長時間施展鯤鵬風翼。」雲太虛搖著頭。
楚歌只是平靜的望著死城,他何曾不希望蘇敗能夠在劍域之圖中倖存下來,只是他知道這種概率簡直微乎及微,昔日琅琊宗就有數名先輩被封印在劍域之圖中,到頭來也是化成一堆黃土。
注目著遠行的諸宗弟子,楚歌悵然一嘆:「李慕辰,你知道嗎?我羨慕蘇贏並非是他的天賦,而是羨慕他的放蕩不羈,他的敢愛敢恨,他敢一怒為紅顏獨上西陀爛柯殿,而我卻只能親手將我的妻兒送到秋道武宗當人質,妻女客死異鄉我卻未能將她們帶回來。」
「有時候我回過頭看著自己所做的事情才發現真不是男人做的事情,我也想像蘇贏那樣,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是琅琊宗的宗主,我的態度和言詞代表著琅琊宗的態度,代表了琅琊宗域的千千萬萬子民。」
「我怕,我怕因為我的衝動將這些人帶向地獄的深淵,我怕在這個命賤如草芥的世界,他們變成無根的浮萍任人宰割。」
「在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時候莫過於被人信任,他們相信我將所謂的命運交付給琅琊宗,而正是因為貪婪這座幸福,我才更加害怕失去這種寂寞,所以我走的如履薄冰,思前顧後,深怕走錯一步。」
「宗主……」李慕辰扭過頭看著楚歌,他忽然覺得楚歌有些落寞,低聲說:「琉璃的死並不怪你,我想她也不會怪你,我也不會怪你。」
「修兒怪我,至今他都未曾再叫過我一聲父親……」楚歌聲音低沉的都要碎開。
李慕辰微低著頭,目光略微有些不甘的望著漸漸化作死寂的劍城,輕微一嘆,轉身過身,他只看見一襲白衣的楚歌寂寞蕭索的走過那荒蕪的石道,斑駁的陽光也無法驅散這道身影上所滲出的寂寥。
莊不周轉過頭衝著染婉玉道:「有時候外表越是光鮮的人,他所承受的東西也就越多。」
染婉玉咬著嘴唇,明媚的眸子落在莊不周的面容上,低語道:「我覺得你和他很像。」
「有時候人原本就是無根的浮萍,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楚歌為了琅琊宗將自己的妻兒送至秋道武宗當做人質,我為了莊夢閣爬上武盟的床榻,成為骯髒的面首。」
莊不周轉身望著螓首微低的滄月,語氣同樣有些悵然,只是這抹悵然眨眼間就消散,他轉過的剎那,他又是運籌帷幕,睥睨天下的莊夢閣宗主。
染婉玉看著莊不周,有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就在她面前,而有時候又遠在天邊。
染婉玉驀然一嘆,腳步微慢,看著走上前的滄月,「妮子還在恨我?」
「不,我並不恨你,因為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你們沒有必要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去改變自己的立場,我恨的只是我,若是我的實力足夠強勢的話,留在裡面的人就不是他而是你們這些老傢伙。」
滄月看著染婉玉,淡雅精緻的玉臉上泛起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她很認真的看著染婉玉,時而抬起頭望著周談秋,好似要深深的將這些面容記住。
周談秋走在前方,他突然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轉身恰好迎上滄月的笑容,眉頭輕微一皺,這是怎麼樣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淡漠如水,但就是這種眼神卻讓他莫名的心顫。